他来自四万亿年前(25)
尽管雷填填和江骛看着关系不错,单子诚还是放低了姿态,警戒说:“小几个亿。”
其实没有,他爸搞房地产是赚了钱,但没到几个亿,他夸张了几倍。
“才几个亿……”雷填填皱着鼻头,嫌弃不已,“穷佬,那么丁点儿家底就收着点,搞得和千八百亿一样。”
单子诚的脸霎时很精彩,雷填填说完也不管他,回头秒换笑脸喊江骛,“阿骛,走了。”
他亲热勾着江骛的肩往外走,隔着雷填填的羽绒服,江骛都感觉到了他在发抖。
离开后勤中心,雷填填马上左右看了看,没有几个人了,他才收回手拍着胸膛,大口大口呼吸,脸皮憋都涨红了,“啊,紧张死了,还好他没反驳我!”
江骛静静看着他,“我奶奶确实是靠回收废品养活了我。”
雷填填咧开嘴角,“奶奶好酷啊!”又转而小心翼翼说,“也很辛苦吧,你们肯定吃了很多苦,你爸爸妈妈呢?”
又马上说:“不说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江骛等他说完,说:“我妈生我时难产去世了,我爸跟着殉情,我没见过他们,是奶奶一手带大我。”
雷填填震惊了,花了一点儿时间消化,声音更小了,“对不起我……”
“过去很久了。”江骛说,“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我之前不提是——”他停顿一秒,“没有人想知道。”
雷填填抬头,他眼里是很纯粹的疑惑,“为什么?”
江骛嘴角微扬,“我不是大家想要亲近的人,你是第二个愿意亲近我的人。”
雷填填脱口而出,“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眼瞎!”又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不是骂人,就是形容……”
江骛笑着点头,忽然他眸光微闪,摸了摸口袋。
半分不见了。
这几天半分都不吃东西,乖乖待在他口袋里睡觉。
就在这时,他耳畔闪过单子诚痛苦的嚎叫,“好疼,帮帮我,有东西咬我!”
江骛垂眼,转身和雷填填说:“去趟荷花湖吧。”
雷填填惊讶,“去那儿干什么?冷兮兮的。”嘴上问,他还是忙不迭跟上江骛。
“捞虾。”
“啊?”
江骛说:“食堂太贵,我今天吃泡面,捞点虾做配菜。”
“啊??”
“逗你的,我养了只跳蛛,它喜欢吃虾,我给它捞点。”
“我超喜欢跳蛛,它在宿舍吗?”
“现在没有,晚上应该会回来。”
“好耶!那我待会儿给它多捞点虾,拿吃的贿赂它喜欢我!”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
接下来几日,不出江骛所猜,周思礼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让他听课,打发他去门外罚站,江骛不在意,也没乖乖罚站,直接去图书馆边看书边找天书。
就这样转眼到了周五,雷填填前一晚就收拾好了脏衣服,他们这栋宿舍被遗忘了,没有配备洗衣机,他衣服全都攒着没洗。
下午放学回到宿舍,雷填填立即提起行李箱,热情请江骛和他回家玩两天。
雷填填住西南地区,从云阶月地出去,开车两小时就到他家别墅。
“我带你去吃我家那儿的名小吃,冷吃兔,鲜锅兔!特别好吃!”
江骛也在收拾他的书,“下次。”
雷填填就挥手走了。
江骛装好书,顺手把半分放进书包,背着包下楼了。
和他来时一样,离校路上也是豪车川流不息,只有江骛走路,他顺着来路往回走,穿过一道屏障,就离开了云阶月地,走进黑咕隆咚的隧道。
*
道影小城路21号是荒废的区域,没有车经过,江骛也没打算叫车,这一路没有监控,他跑着回家。
他存款不多了,也不像以前能抽出空兼职,他得想个另外赚钱的办法了。
江骛一路思考着赚钱,不快不慢跑着,回到他新住处,已经快半夜了。
整栋大楼一片漆黑,江骛刚进楼道,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江骛你他妈跑哪去儿?”
感应灯应声亮起。
江骛看着五官都气扭曲的葛北,还没开口,葛北突然张开双手冲上来想要抱他,江骛灵活避开,刚要开口,就在看见葛北包着眼泪样子时停住了。
他诧异不已,“你怎么了?”
葛北抬手用力擦了一下眼睛,盯着江骛又是气又是庆幸,“还怎么了!你家炸了!”
江骛上楼开门,才知道是物理意义上的真炸了。
他按了灯没亮,葛北还在后面说:“电线全烧了,你——”
就见江骛冲进客厅翻箱倒柜,他愣住,半天才憋住一句话,“你找东西啊?那么大火,早烧没了。”
江骛置若罔闻,屋子里还没清理,借着对楼的光亮,他蹲在废墟里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铁盒子,他迅速打开,却没看见他想找的东西。
玉镯不见了!
江骛心脏猛然下坠,他丢开铁盒继续翻找,满屋掀起了灰,葛北迅速后退到门口,捂着鼻子说:“别找了,肯定烧没了。”
江骛翻了会儿,想到什么又捡起铁盒子,他掏出手机开灯照亮,仔细检查着铁盒,外部被烧得黝黑,内部却不那么严重,尤其底部几乎没有受损。
存折和玉镯都没被烧!是被拿走了。
得出判断,江骛迅速冷静,他蹭掉手上的灰尘,顾不上打扰,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房东也没睡,秒接,“我的天,你总算联系我了!”
江骛马上问:“我房间没烧到的东西,是您拿走放着了吗?”
“没啊,你房间都烧光了!哪还剩东西。”房东连连叹气,“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也不方便乱碰你房间,就放着没清理。”
“明早几点有空?我们见个面,你把你损失的东西列个清单,我拿去找保险公司理赔,你放心,三倍赔偿,不让你吃亏。就是房子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要重新装修,你得重新找房搬走了……”
江骛安静了。
挂了电话,他站在昏暗的狼藉里,久久不动。
江骛的手机质量没那么好,他和房东的对话都落进了葛北耳朵,葛北耳尖忽然有些烫,他咳嗽一声,“我没别的意思,我家在学校附近有栋楼,到学校步行就两分钟,很方便的,你要是愿意,我借一套……”
他戛然住口。
江骛转身,若有若无的光亮从窗外照进来,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稍稍能看清,他的声音很平静,“谢谢,不用了,你走吧,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葛北嘴巴张了张,抬脚想要过去,“这是人道主义援助,不包括在我追你……”
“我不喜欢你。”江骛打断他,眼神很冷,“我也不是同性恋,请你离开。”
葛北僵住了,他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点头,转头走得飞快,“我明天来!”
葛北离开后,江骛身上的力气突然就被全抽走了,他蹲下抱着双膝,头深深埋进了膝盖。
不见了,又回到了那一天。
细长的柳条抽在少年细白的大腿上,啪、啪……
皮肉破开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片刻才停歇。
江赛凤咬着牙说:“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你偷了玉镯?”
少年跪得笔直,他疼得声音都在抖,“没有。”
他第一次撒谎了。
那只玉镯被他偷走藏起来了,新学校要择校费才能读,很大一笔钱,奶奶再卖几年废品都凑不齐。
他偷偷看见了,奶奶哭了一夜,第二天就把一直收着的玉镯拿出来,要去当了。
那是奶奶生病交不起住院费,都没有当掉的玉镯,也是——
他妈妈唯一留下的东西。
在奶奶离开的间歇,他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