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四万亿年前(55)
江骛轻轻拍打着裤管,咧开嘴角,“习惯了,我有危险,您都会出现。”
陆嵊深深看了江骛一眼,转身照着四周观察,“接下来往哪儿走?”
江骛问:“这算考试吗?”
陆嵊手里的光柱照出一段距离,隐隐窥见了一洞奇诡的钟乳石,他很快收回光,回头对上江骛的视线说:“不算。”
江骛轻轻吐了口气,马上往前走了,“您跟好了,争取在两小时内出去。”
此时距离第三次考试结束,还有两小时。
陆嵊眼底浮现笑意,他不再出声,落后江骛两步的距离照着前方。
江骛走了一段路,草地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六个洞口。
江骛停住了,蹲下分别摸了六个洞口的地面,其中左边两个洞口的地面有着微润的湿意。
他们掉下来的洞非常干燥,唯独草地湿润,说明水流来自地底。
这个溶洞至少还有一层地下洞,先找到水才有机会找到出口。
江骛直接拔了他外套的一颗纽扣,起身问陆嵊,“您喜欢正还是反?”
陆嵊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望着江骛问:“你呢?”
江骛食指弹飞纽扣,又在纽扣落下瞬间接到掌心攥住,说:“我喜欢正。”
“正。”陆嵊说。
江骛攥着的手伸到陆嵊面前,“现在有两个洞要选,左数第一个和第二个,您来决定正反代表的洞吧!”
陆嵊还是只看着江骛,青年的神色与他面对猿人群一样镇静,他又看向江骛的拳头。
江骛的手和他的脸一样白,只是长年累月的劳作,每块皮肤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手茧,但却散强劲、浓郁无比的蓬勃生命力。
陆嵊垂眼,抬手缓慢揭开了江骛的食指、中指……
他说:“正是第一个洞。”
江骛的五根手指都被揭开了,干燥温暖的掌心里,他那粒贝壳扣正面朝上,在唯一的光亮里,折射着七彩琉璃的光芒。
他们走了左侧第一个洞。
狭窄的洞口,往前走了一段,视野渐渐宽阔明亮了,前方一大片淡绿色的闪烁光点。
有了刚才红眼猿人的经验,江骛下意识拽着陆嵊的袖口护在身后,“先别过去!”
刚说完,几只尾巴闪着光的萤火虫慢吞吞从江骛的眼前飞过。
“……”江骛眼睫扇了扇,不动声色放开了陆嵊的衣袖。
就在这时,熟悉的淡笑声响起,江骛别头摸了一下鼻尖,正要装作没听见继续前行,陆嵊的手反过来拉住他外套的连帽了。
陆嵊说话都带着笑意,“在关押猿人的树林里,你也听见我笑了。”
不是问句,是肯定,那时候江骛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江骛坦诚承认,“是。”他别过头,也问了他好奇的事,“那时候哪里好笑了?”
他第一次见陆嵊笑,就是刚才面对那几百只红眼猿人,他思索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想明白陆嵊笑的原因。
“不是好笑。”陆嵊松开江骛的帽子,错步走到了江骛前面,“是——”
江骛跟上只听了一个字,陆嵊就沉默了,江骛顺着他视线看向左侧,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左前方的地方,堆满了森森白骨,那些发光的萤火虫,就是从白骨堆不断飞出。
江骛又看右侧,一望无际的白骨堆源源不断飞出黄绿光的萤火虫。
大约是光线不足,江骛没有见到红眼猿人时的不适感,反而——
有一种十分宁静安宁的感觉。
偌大的尸骨坑让人感受到宁静安宁感,这太匪夷所思了。
江骛抬脚就要去白骨堆检查,一只冰凉的手迅速攥住了他手腕,“你在这儿别动。”
江骛低头看手腕,陆嵊的手保养得非常高贵,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江骛走神一秒,快速抽出了手腕,眼眸明亮,“现在还是考试中,还是我来。”
他没等陆嵊回答,快步走到最近的白骨堆,撤出打底T的衣角,撕下一块包住右手,蹲下仔细翻找着尸骨。
无论人,神还是魔,留在世上唯一的凭证就是尸骨,或许尸骨里能找到他们的来历。
江骛思索着,很快从尸骨里翻出一块类似金属的碎片,他夹起放到眼前,借着萤火虫的光翻开,隔着布料,江骛能感觉到碎片上有纹路,只是萤光太昏暗,那些花纹又细小,他凑到跟前都还是看不清,忽然一束白光照来,稳稳照着碎片。
江骛顾不上感谢,仔细端详着逐渐清晰的纹路。
片刻他瞳孔张大,捏紧碎片跑到另一侧的白骨堆翻找,不一会儿翻出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碎片。
他这次直接拿过陆嵊的手机照明,仔仔细细看了每一块碎片的纹路,抬眼和陆嵊说:“这儿曾经是战场。”
陆嵊眉心微动,撩开大衣下摆单膝蹲下,看着铺在地面的不同碎片,到底没有触碰,江骛指着一块纹着云雷的巴掌大的碎片说:“我在书上见过这个图案,魔族自第1代开始,盔甲一直是云雷纹,而这一块。”
江骛又挪到另一块指甲大小的碎片,“应该是铁甲。如果图书馆的文献没出错,这是400年前神族的李家军专用铠甲。”
李家军,神族李氏的私人军队。
云阶月地图书馆保存的史料里,有关蓬莱岛的最后一次记录,是李扶枝万年前在此斩杀魔族的赢绝。
并没有洞内这一场400年前,李家军与魔族大战的记录。
要么是他记错,要么是文献出错。
“您见过李扶枝吗?”江骛突然问。
“没有。”
江骛偏头望向陆嵊,“您以前问过我是否认识李扶枝,应该不是为了考我历史。”
陆嵊面不改色,“忘了。”
江骛知道陆嵊没忘,但陆嵊避而不谈,他似乎也没撬开他嘴的办法。
没有丝毫迟疑,江骛就揭过了这个话题,将话题再次引回找出口,“看来没走错,继续往前吧。”
他拍拍手,扯下缠着右手的那块布料先起身走了。
到底是有一点点的……
生气。
陆嵊注视着青年融入进萤火虫的背影,沉默了几秒才跟上。
江骛刚走几步路就后悔了,他上一次生气,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小到他早记不清了。
生气只对在乎他的人有用,他明白这个道理后,就再不生气了。
江骛默默吐出一口气,刚要放慢脚步等陆嵊,身后先传来三个字。
“对不起。”
江骛错愕回头,“什么?”
陆嵊落后他几步,等江骛停脚,陆嵊脚下加快,一个跨步就到了江骛面前,大约是第一次道歉不熟练,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继续,“我在向你道歉。”
“……”江骛摸了下鼻尖,“其实您也没有回答我的义务。”
陆嵊只是望着他,“再问一遍。”
江骛胸口很轻地跳了一下,一秒后,他对上陆嵊的目光,很认真地问:“您见过李扶枝吗?”
“没有。”陆嵊还是那个答案,只是这次不止步于此,“我有意识的时候,李扶枝已经死了。”
听到陆嵊的前一句,江骛眼皮猛跳,但他没有打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静等着下文。
这时一只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来,轻轻落到江骛的刘海,忽明忽亮的光扫过他过于长的睫毛,陆嵊望了几秒,扬手轻拍了一下江骛的头顶,那只萤火虫才不情不愿飞走了。
陆嵊收回手,自然走到江骛前方寻路,边走边说:“问李扶枝是因为你那只玉镯。”
江骛这才接话,“玉镯跟她有关?”
“确切说与赢绝有关,你的玉镯取自赢绝的修炼之地幽冥深渊。”
江骛点头,这条信息蓝弘也给过他。
“能从幽冥深渊取走东西的只有李扶枝。”
江骛沉默了,他也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他很快否决了,神族最厉害的女战神怎么可能是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