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疯又爱演[无限](240)
“您真的放心让我一直活在恐惧当中吗?我的母亲也会为此忧心成疾,我的大哥大嫂也会在无知中死于非命,他们在备孕,以后脆弱的孩子也可能遭遇不幸……”
田家奶奶听得心神不稳,她眼底闪过阵阵恍惚之色,本就透明的身体愈发虚浮。
【假面】的效果立竿见影。
这番半真半假的叙述,她没有深想,全都信了。
她不由抬手捂着心头,迟疑许久,才晦涩道:“杀了山君。我不敢立刻开口,麻烦公主殿下先杀了它……等我死到临头再说,好吗?孩子,你别怕,祖母什么都说。”
“好的,祖母。”
殷臣态度依旧礼貌,确认老奶奶是真心求死,他这才重新拿起锋利的匕首。
提起碍事的裙摆,大步走入密林,在其余伥鬼们惊恐又无力的围堵中来到山君面前。
他不曾犹豫半分,手起刀落,迅速砍下了老虎那油光水滑的硕大头颅。
随后他拔出插在心脏的长刀,抵着柔软虎腹,娴熟地向上划开一道巨口。
一具被消化大半的母狼尸体,蜷缩着出现在它胃袋里。连骨带皮,被山君囫囵一口吞食,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
殷臣手腕微顿,又将刀尖朝上方继续捅去,在泥泞血肉里搅动片刻,从心脏侧方挖出了一枚黑漆漆的圆球异物。
紧接着,异变陡生,山风开始大肆呼啸,勾缠于草木间的云雾疯狂散开,盛夏烈日终于毫无遮挡地洒落在众人头顶,山里阴冷的温度重新向上攀升。
伥鬼们的身形迅速变得透明孱弱,眼瞧着随时有可能消失于无形之中。
宋葬看着指尖攒动的紫光,更加不敢靠近他家如风中枯木的老祖宗了。
他在内心吐槽着辟邪符箓的效果过于持久,悄悄向后退了一步,以免误伤:“祖母,现在可以说了吗?”
“……”
老奶奶沉默片刻,从头顶取下自己质朴的发钗,扔进宋葬手里。
原本趋于透明的荆枝发钗,竟在与宋葬接触的瞬间化作实体,手感冰凉坚硬,饱含岁月的沧桑。
“不要相信男人,任何男人。”
“你的家人,随时有可能不是你的家人。”
“临朝人生而有罪,只能一脉单传,诅咒只传男不传女……咳咳。”
说到这里,她的喉咙形状忽然扭曲,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向内塌陷,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掐住气管,逼其迅速失声窒息。
但身为一只伥鬼,她本就不需要呼吸。
那股挤压的力气越来越大,苍老妇人佝偻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扭曲变形,她逐渐浑浊的眼底溢出些许青黑汁液,以及疯狂升腾的恐惧。
但她没有停止,继续用最后的声音嘶哑喊道:“所有多余的男丁,全都不该存在!所有家中独子,全都是赎罪的食粮!没人可以信任,不要相信男……”
【通关要求:掀开山村老者们极力掩藏的秘密(1/3)】
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陡然划破天际,掐灭了田家奶奶最后的气音。
宋葬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想找出那无形的力量,可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向前挪动分毫,仿佛狠狠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厚墙之上,额头被撞得生疼。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魂体在空气中支离破碎、化作虚无,与山风一道烟消云散。
宋葬盯着空气,心情复杂地定定看了片刻,响着聒噪耳鸣的脑袋很快就倏然一静。
他乱七八糟的思绪迅速冷静收拢,几乎是迫不及待转向正事,开始认真这个含糊不清的【秘密】。
“不要信任男人,也包括宋家的男人吗?”
若有所思间,宋葬忽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殷臣怀里有股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怪异涩味。他剥了老虎的皮,还挖走了那颗承载着山君妖力的内丹。
漆黑内丹散发出危险有毒的气息,这似乎是它防误食的自保装置。
但他没有再去关心山君内丹的秘密,而是捏着宋葬的脸寒声问:“你额头怎么突然流血了?”
殷臣居然也没看出那无形力量的来源?
“……我撞到空气墙了。”宋葬心绪一紧,乖乖地轻声回答。
察觉到殷臣周身蓦然涌起的杀意,宁焰终于忍不住了,赶紧出来说话打岔。
“两位大哥,我们都没有阴阳眼,从头到尾只能围观你俩和空气交流!求求了,我快好奇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一脸懵然的兄弟俩,宋葬不由得轻笑出声。
什么都看不见,确实憋闷。
他安抚地勾着殷臣的手,将方才听到的一切重新复述,一字不改。
宋葬是带了一些试探的心思,可直到他复述完毕,也并没有再次引来想要捂嘴的无形之力。
也许是因为……被掀开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
“好奇怪,如果一脉单传是诅咒的话,那我和宁燃岂不是也有问题?我俩其中一人,本不该存在?”宁焰疑惑道。
宁燃把两只狼崽塞进宁焰怀里,接话:“当然了,否则我姨娘怎么会死得如此离奇?
“假设我不该存在,那你就是未知存在的储备食粮,我俩的处境都不太好,大哥不说二哥。”
“是哦,好恐怖……我会保护你的!”
宋葬没管他俩,拉着殷臣的手晃了晃:“别盯我了,你怎么想?”
从头到尾,殷臣的视线一直不曾移动过,冰冰凉凉地黏在他脑袋伤口处,盯得宋葬浑身不自在。
但好在最终,殷臣没有做出任何不理智行为。
他只抿唇碰了碰伤口边缘,压抑着情绪低声说道:“这座山已经不安全了,我不能保证所有人的性命无恙,现在就离开。”
说完他就将宋葬抱上马背,毫不犹豫扯着缰绳调转方向。
宁燃闻言愣了下,赶紧抱起剩下的五只狼崽,接二连三塞进衣衫之内,把自己胸前塞得满满当当。
他被宁焰推着艰难地跨上高头大马,反手把宁焰用力拉上来,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即刻驰骋着追赶而出。
马蹄清脆踏过山路,四人背后的苍木山好似拨云见日,苍翠欲滴的密林愈发绿意盎然,却依然巍峨又安静地耸立着。
没有鸟叫,没有猛禽,没有虫鸣。
泛着梦幻蓝光的漂亮蝴蝶,轻盈落在野花之上。它展开蜷曲口器,专心致志地吸取花蜜,直到那双美丽的翅膀一点一点脱落,腐烂于黏腻花泥深处。
孤零零的单薄虫身,缓慢倒在盛放的花瓣里,不再有一丝生息。
*
“母狼被老虎吃了,老虎又被你们打死了?”
张家村里,膘肥体壮的村长张有财瞪大眼睛,颤颤巍巍盯着那张比他还宽大的斑斓虎皮,表情不敢置信。
宁焰抖了抖身上沾染的泥土落叶,一手拎着一只小狼崽的后颈肉,得意地扬起下巴:“老虎就是小爷兄弟俩杀的,这几个狼崽也是小爷从狼窟里掏出来的。怎么样,算是给张大郎一家报仇了吧?”
“是是是,好汉真是英武不凡!”张有财眼皮狂跳,谄媚地看向殷无雪,“道长,这两位好汉与您的关系是……”
殷无雪负手而立,语气高深莫测:“海县宁府的公子。贫道与宁老爷有些交情,前些日掐指一算,发现苍木山似有劫难临头。贫道这才特意前来,为友人之子保驾护航。”
“原来如此,道长真是菩萨心肠,灵机妙算,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啊!”
“村长客气,力所能及罢了。”
殷臣不想听商业互吹,他拉着宋葬在一旁处理伤口。
明明只是撞破了皮,殷臣非要郑重其事地消毒三遍,抹上冰凉透明的生长因子,随后一言不发地抱住宋葬,默默用眼神散发怨气。
宋葬如坐针毡,赶紧寻了个话题问殷无雪:“婴儿的情况怎么样?邪祟气息从何而来?”
“贫道也无从得知,那层粘膜很古怪,分明看不见摸不着,可却无法强行抹除,比头骨更为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