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下(297)
“菲茨罗伊……”琴多想了片刻,说,“但是这听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姓氏。在城内也能找出不少相同姓氏的人,只是他们与切斯特医生无关。”
西列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所以,恐怕是有什么我们忽略的地方。”
“与整件事情有关?与约瑟芬的遭遇有关?与埃比尼泽有关?”琴多这么说,“但是……好吧,可是约瑟芬又有多长时间来决定她的孩子的名字呢?
“那最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这好像就和您说的,约瑟芬用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来提前做好准备,并且给我们留下提示的说法,有些矛盾了。
“她没法提前那么久,在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刻,就决定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吧?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她会在兰斯洛特剧院突然生产呢?那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吧。仅仅只是因为契合了舞台上正在上演的剧目内容?”
琴多的问题显然都正中红心,这是他们不能忽略的几个重要问题。
西列斯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得承认,他的确认为医生的这个姓氏不是随意选择的,但是——的确,挑选这个姓氏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他们仿佛被这个死循环困住了——挑选这个姓氏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们得知道这个原因,才能解释这一切——而他们恰恰缺少了这个关键点。
……其实西列斯有些好奇的是,假设约瑟芬真的留下了一些提示,那么她提前做出的准备,能为他们的现状带来多大的改变呢?
“或许会是一个人?”西列斯随口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或许……只是约瑟芬给我们指明了一个可能的帮手?”
“也有可能。”琴多点了点头,然后又拖长了声音说,“但是,我们去哪儿找这个人呢?”
一个小时之后,西列斯突然回忆起了这个问题,并且不由得感叹命运的神奇之处。
彼时他在豪斯维尔街二楼的52号房间,与同伴们聊着天。
富勒夫人提及了大公彻查艺术品市场之后的结果,说那的确找到了不少走私物品,也打击了一批商人的非法行为。
“这些走私过来的艺术品会怎么处理?”达雷尔·霍布斯有点好奇地问。
“被拍卖,或者物归原主,或者暂时存放起来……都有可能。”富勒夫人解释说,“会有人专门负责处理这件事情,当然,那可能也要花费一段时间。”
达雷尔露出了一个“听起来真麻烦”的表情。
埃里克突然感慨了一声,他说:“我记得,在我出生之后不久的一段时间里,公国曾经大力打击过走私活动……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偶然间听我父母讲过。”
达雷尔不禁有点好奇,以他这个年纪,对于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当然是毫无了解的。
倒是安吉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作为贵族小姐,她可能从长辈那儿听闻过一些相关的消息。
“因为当时城内的治安比较差。”埃里克解释说,“特别是一些……启示者,从无烬之地走私进来一些危险的时轨,颇为造成了一些凶案。公国不得不处理这个问题。
“……在我刚刚成为启示者的时候,我的父母还跟我提到过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打击走私的行动,提醒我不要与无烬之地的许多事情打交道。”
达雷尔这才恍然大悟。
富勒夫人点了点头,她说:“确实有这种情况。如今艺术品、古董的走私只是经济问题,但是在那段时间里,时轨、封印物伴随着可怕的旧神污染,一共来到了拉米法城。
“那当然也是一种走私,那段时间里,有很多商人也参与其中……我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常和我抱怨这事儿,说那些商人的走私活动让普通的商业活动都变得十分危险。”
“我听我爸爸也说过这个事情。”安吉拉忍不住说,“当时甚至还出动了军队呢,因为一些启示者实在是掌握了太危险的东西。”
“这事情难道不应该交给历史学会,或者往日教会去处理吗?”达雷尔有点惊讶地说,“怎么反而是军队?”
“可能是因为事情闹大了吧,花了好几年才处理完。”埃里克说,“……我也记不太清了。说起来,剧院区三十四年前的那场意外,好像就发生在这个时期里。”
“怪不得当时剧院区的反应那么大!”达雷尔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个时候人们一定十分恐慌。”
西列斯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总是感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感徘徊在他的大脑边,但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开始认真考虑给自己进行一次灵性判定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安吉拉突然说:“我听我爸爸提到过,那时候有一个来自无烬之地的探险者,一直负隅顽抗,最后好像还是当时的康斯坦丁爵士亲自杀死的。
“……他好像是叫,菲茨罗伊·阿克赖特,还是阿克赖特·菲茨罗伊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西列斯猛地抬起了眼睛。
阿克赖特和……菲茨罗伊?
他的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他望着安吉拉,不禁说:“关于这个人,可以多介绍一些吗?”
第266章 简单的做法
“菲茨罗伊·阿克赖特。”
一个光线昏暗的空间中, 阴森的声音缓慢地响起,带着一种微妙的粘稠感,轻柔地复述着这个名字。
在他的面前, 还隐约闪烁着……几双眼睛。几双眼睛的亮光。
有人问:“但这个人怎么了?”
“……并不是这个人的问题,而是……她欺骗了我!”那个最早说话的人低声说, 带着一种恼火的情绪。
但是那种情绪是十分压抑低沉的, 仿佛他已经习惯了压制这种情绪,使一切复杂的、波动频繁的情绪变成缓慢流淌的暗河。
一阵沉默。
随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一种肮脏的、腐烂的、尘土般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涌进了他的胸腔,他略微着迷地嗅了嗅。他怀念起这种气息, 带着一种对于悠远岁月的怀念与遥想。
隔了一会儿, 他像是终于好心地、愿意为面前的其他人解惑了。
他说:“菲茨罗伊·阿克赖特是一个假名。”他顿了顿, 又说, “在他踏上前往无烬之地的火车的时候, 他拿他前面一个乘客的姓氏,和后面一个乘客的名字,拼凑成了这个假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或许只是因为, 那时候他还年轻,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或许会让家族觉得蒙羞……但是, 他如此如此地向往无烬之地, 如同拉米法城内的每一个年轻人一样。
“于是他踏上了前往无烬之地的旅途……然后他迷失了。他沉迷在无烬之地的广阔、无烬之地的迷雾,以及无烬之地的人群之中。
“他的脚步遍布了无烬之地的东南西北。他成为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到哪儿都能得到一些尊重的那种探险者。
“但是他的脚步也被牵绊住了。
“你得承认的一件事情是,许多人都会被家族的事务牵绊住,更何况这位先生呢?他甚至用假名来掩藏自己的真实姓名,将自己的那段人生隐藏在这个假名背后。
“于是他打算回到拉米法城。他甚至收养了一个无烬之地的弃婴, 打算将这个孩子认作是自己的血脉……他打算让这个孩子来承担自己原本的职责——来背负他的家族使命。
“然后, 就在这个时候, 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似乎有人冷笑了一声。也似乎有人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哭声。他们的情绪变动频繁,又被这昏沉阴暗的光线遮盖得严严实实。
最早的那个男人继续在讲述着这个故事。他的语气慢条斯理、轻柔阴森。他的措辞都相当谨慎与规范,仿佛康斯特语在更早之前的年岁里,就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成为他难以忘怀的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