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大将军清清白白(60)
“娇气。”王适安在他身后轻声笑道。
崔衍昭一夜没睡,头有点昏,也就没有说话。
王适安发觉崔衍昭状态不佳,抬手轻轻给崔衍昭按了按额头。
手下皮肤细嫩,他心里忍不住柔软起来。
娇气还闹着要跟他上战场, 也太在乎他了。
崔衍昭回过神, 幽幽道:“朕其实许久没有失眠了。”
也不是娇气,单纯就是……
崔衍昭不禁心虚,他总不能说他一晚上都在想怎么跟王适安拉开距离吧?
还好王适安没追问,只是对他说:“陛下要是困倦,就再睡会。”
崔衍昭思考一阵,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王适安是东道主, 还是跟着王适安作息来比较好, 以免发生意外。
王适安瞧着崔衍昭美丽但疲惫的脸,不由想到大概是昨夜情绪太激动, 惊到了本来就经了舟车劳顿之累的崔衍昭。
……当时也是没控制住自己。
他按捺下心里的懊恼,伸出手,“臣带陛下出去走一圈。”
*
不管是不是知道崔衍昭身份的人, 看见崔衍昭和大将军走一起,都对崔衍昭充满好奇。
他们顺便把崔衍昭神态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也看在眼里。
主要还是崔衍昭生得十分好看,谁路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崔衍昭的神态。
*
殷玄大半夜被打了四十军杖,现正趴在榻上养伤。
他知道这四十军杖领得不冤。
毕竟违背了大将军的命令,而军中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
可惜的是这一段时间他都上不了战场,战功和同伴比起来会很寒酸。
这些年的跟随与陪伴终究是错付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呜咽出声,声音凄然。
刚刚走进来探望他的同僚听见这“呜呜”的凄惨哭声,短暂停顿后立刻关切道:
“你疼哭了?”
殷玄激动道:“不是!”
虽然很激动,但声音依然虚弱。而且因为这一激动,本已麻木的疼痛更甚,以至于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同僚在他榻前坐下,用了然且充满关爱的眼神看着他,说起其他事情:“今晨我去营中取饭的时候遇到了陛下和大将军,大将军神姿英发,而陛下……陛下神色疲惫,似是不习惯此处风水。嗯,殷玄,你在想什么?”
在同僚疑惑的视线中,殷玄先后露出疑惑、纠结、思索、了然、震撼的表情,这几种表情转换极快,给人一种不正常的感觉。
最后,殷玄握拳,咬牙切齿道:“我悟了,我悟了!”
同僚不明所以:“啊,什么?”
殷玄:“陛下太恐怖了,居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然后就小声地嘀嘀咕咕起来,神神叨叨的,很是吓人。
同僚:“……”
同僚把替殷玄打的饭放在榻边,若无其事道:“吃完了自己叫人收拾。”
然后飞快地跑出营帐,动作太快,以至于不小心被案脚绊了一跤。
殷玄完全没在意同僚的离去,自顾自地分析着:
“昨晚我就觉得大将军看陛下的眼神不对劲,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想明白这点,殷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一般权臣祸乱下皇帝的后宫就算了,没见过有祸乱到皇帝本人身上的。大将军此举,就算是放在索虏身上,也……
感觉这么一比索虏都正常多了。
而且陛下眼看着也不简单。
他昨天挨了军杖后,为了缓解疼痛,便思考了一夜。
最后他得出结论,陛下中途喝水,后面一直不肯给他酒喝都是在拖延时间,好让大将军一回来就能发现他不遵从命令,把夏军放进了陛下营帐的事。
专门让大将军看到现场,以至于大将军不罚他都不行。
大将军惩罚了他,他和大将军之间怎么着都得出现裂痕。
这就是离间计!
搞出这么黑的离间计,还维持着仁弱温和的面目。要不是他是受害者,恐怕再想几个晚上都想不明白。
想到崔衍昭昨天被他几番言语相逼,依然温柔自若的微笑,他禁不住有些恐惧。
还好他够聪明,及时想明白了这点,不然以后毫无防范,恐怕很轻易就被再次陷害。
“玩权术的心都脏。”殷玄总结道,“不过还是一力降十会,他的心再脏、再黑,不还是被大将军克制……”
说着,殷玄忽然吸了一口气。
不是疼的,他现在分析得起劲,已经不在乎身上的疼痛了。
主要是他忽然想到一个有些冒犯的场面:
深夜,陛下和心爱的宫妃告别。宫妃依依不舍,陛下泪盈盈地答:“朕还要为大将军侍寝。”两个苦命人对视良久,相拥而泣。
想到这个场景,虽然知道心疼这种阴险心黑的皇帝只会带来不幸,殷玄还是真情实感地心疼了下崔衍昭。
好惨。
虽然说出卖身体是为了皇位吧,但说到底还是出卖了身体。
而且看和大将军之间的互动情况,很可能是被自愿。
做这种事,一定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换成他,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殷玄正想着陛下不愧是陛下时,忽然听到帐外崔衍昭那现在怎么听都不怀好意的声音:“殷将军现下如何?”
想到才发觉的陛下那阴险的内心,殷玄头上冒起阵阵冷汗,总有种会被灭口的感觉。
帐外,崔衍昭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又改了主意:“罢了,此行也没带东西,就不探望了。”
他昨晚也想了殷玄的事,当时顾及到是王适安下属,他求情会影响到这俩人关系,所以什么也没说。
不过事后探望下应该没事,而且王适安也在身边。
但是他什么也没带,不适合探望病人,而且这人说不定现在多恨他呢。
崔衍昭:“大将军,我们去别处。”
第54章 对立
崔衍昭说放弃就放弃, 转头就离开了殷玄养伤的营帐。
王适安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自然地询问道:“燕国的太子现下在我们这里,陛下可有主意?”
闻言, 崔衍昭有些头疼。
一个十二岁的小孩, 放现代也就是个小学生, 他还真想不出该怎么对待。
万一这小孩对着他哭怎么办?
他怕他一不忍心就多说了什么。
王适安嗤笑道:“陛下也不用将他当孩子看待,臣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投军了。”
崔衍昭:“……”
王适安的经历他知道,在判定王适安到底有没有夺权可能时他专门对王适安做了背调。
历史书上的成功人士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相通之处的。
早逝的爹妈、悲惨的童年, 种种。
王适安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由父亲一个人拉扯大,十二岁的时候父亲病故,王适安为生计投军。
虽然现在看王适安是熬出头了,但江南长期以来普通士卒地位极低, 和奴隶等同。
他想如果当时不是实在没得选, 王适安也不会走这条路。
……
崔衍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想得远了,王适安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张扬强势,因此他虽然知道王适安过往经历,但也没有实感。
今天听王适安提起,有些意外。
现代的思维在古代根本不适用, 反而可能给王适安拖后腿, 崔衍昭道:“依大将军的意思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