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21)
李德有没察觉异样。
两人边说边笑地用完早膳,李德有看他衣冠整齐,问:“殿下要出门?”
谢祁“嗯”了声,没瞒着他:“同摄政王约好了,今日去见大理寺卿。”
李德有紧张地望着他,叮嘱道:“天牢里乱得很,殿下切记小心,别伤着了。”
这关切委实有些大题小作,谢祁却没反驳,一脸听话地应了声好。
顿了下,又恐李德有抱得希望太大,权衡之后,未雨绸缪地提醒,“甘松香虽是从大理寺卿手中流出来的,可凭谢杨的谨慎,大理寺卿知道的恐怕也不多。倘若……”
谢祁迟疑着停顿片刻。
李德有闻言一笑,和蔼道:“老奴省的,殿下不必为老奴忧心。”顿了下,又道,“大理寺卿总归是个希望,倘若他不知,总有人知道。”
李德有眼神温和慈爱,“殿下能有痊愈的希望,老奴已经谢天谢地了。”
李德有似乎看得很开,可他究竟有多想亲眼看到一手养大的孩子痊愈,谢祁心知肚明。
谢祁心里沉甸甸地,直觉这趟收获不会太大。但他没再泼冷水,只点了点头,埋下头用饭。
早膳用毕,时辰还早,谢祁陪着李德有说话。
聊到今日要和江怀允去见大理寺卿的事,李德有忽然问:“老奴记得,摄政王是不是和殿下差不多大?”
谢祁想了下道:“比我小两岁。”
李德有笑道:“倘若摄政王下定决心和谢杨划清界限,不失为一个拉拢对象。他又和殿下年岁相仿,正能陪着殿下说说话,省的殿下整日里窝在府里,没有一个年岁相近的好友。”
谢祁脑海里浮现出江怀允沉默寡言、能一个字说完绝不费力说第二个字的模样,轻嗤一声,声无起伏道:“我和江怀允不是一路人。”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flag就是用来被推倒的。
第18章 害怕
谢祁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和江怀允界限分明、不会与之为伍的态度很坚决。李德有却被他这反应逗得笑出声。
他不由想起了殿下幼时。
那时殿下过生辰,先皇后每年都会亲自去御膳房给他做长寿面。先皇后辞世后,给殿下做长寿面的任务便由先皇承继过来。
那时殿下还小,可口是心非的小性子已经初露端倪。他嘴上固执地说着不要不吃不去,可被哄到膳房后,还是捧场地将一碗长寿面连汤带面的全部吃下。
这样孩子般的心性,自先皇驾崩后,殿下已经许久未曾展露了。如今乍见,李德有难免感怀,以至于,对谢祁口中的摄政王也生出了好奇之心。很是想见见,能让殿下露出这般性子的人是何模样。
李德有慈爱的眼神如常,谢祁约莫着时辰到了,匆匆了结话题,起身赴约去了。
辰时三刻,江怀允回到王府,将身上厚重繁复的朝服换下。
管家边替他收着衮服,边回头看了眼穿戴整齐的江怀允,问道:“王爷还要出门?”
江怀允“嗯”了声。
管家心生唏嘘,心疼道:“王爷为了朝政连日奔波,近日来消瘦得紧。朝政虽重要,可实在越不过王爷的身体……”
管家念叨不停,江怀允整理衣襟的手一顿,颇觉头大。他正想截断管家的话,就听对方唏嘘道,“……要老奴说,王爷还是要多歇一歇,和年岁相仿的好友多走动,总是把和好友交流感情的时间放在大半夜,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恭顺王身子还不好,实在禁不起折腾。”
“……”江怀允头疼地打断他,“他昨夜来府,是有事相求。”
管家满脸狐疑,恭顺王平素里远离朝堂,又弱不禁风,他能有什么事求上王爷?更何况,哪有求人赶着大半夜来的。
不论其他,单说王爷能允恭顺王入府,又主动分了参汤给他,就足以让管家对谢祁刮目相看了。毕竟,先前夜里来府的刑部尚书、禁卫军统领,可没有哪一个有恭顺王这样的好待遇。
江怀允想要解释,转念想到谢祁身上染了这么多年的毒,如今才被察觉,想来这桩事知情人甚少。
以防打草惊蛇,查探的事也藏得隐秘些为好。
总归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误会,等日后谢祁不再上府,管家自能明白。江怀允定了定神,也就不再多费功夫解释。
到刑部天牢时巳时未到,江怀允看了眼天色,在天牢门前站着等人。将将站定,就见谢祁从不远处停靠已久的马车里走出来。他身边鲜见地没有跟着人,孤身一人徐步走来。
身上穿了件不打眼的常服,约莫是想低调些,可那股散漫矜贵的气质却怎么也藏不住。
谢祁在他身前站定,笑着打招呼:“摄政王。”
江怀允“嗯”了声,打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谢祁似有所察,温和笑道:“怕给摄政王添麻烦,这才仔细了些。”
不论是来早了躲在马车里,还是穿普通的常服,都是刻意而为。
不消他解释,江怀允也能明白他的用意。天牢不似摄政王府守卫严密,这里人多眼杂,若是看到他和谢祁同进同出,联想到大理寺卿被定罪的那个早朝,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夸大其词地传到范阳太上皇的耳中。
他动大理寺卿,尚还能在太上皇容忍的范围内。可若是和备受忌惮的谢祁扯上关系,日后的处境恐会艰难。
太上皇不肯放权,不论扯不扯上谢祁,他们二人之间正面敌对是早晚的事。思及此,江怀允移开视线,淡淡道:“不必做这些。”
话音落地,余光瞥见谢祁温和的表情似乎凝滞片刻,约莫是一腔好意被他否决,眼神显得有些落寞,强颜欢笑地应了声“好。”
江怀允抿了下唇,率先抬步,平静道:“进去吧。”
谢祁慢他一步,跟着进入天牢。
一道门仿佛分隔出两个世界。外头晴空朗照,万里无云,里头却暗无天日,随着大门被关上,仅剩的一点日光也被挡在外面,只留微弱的烛火照明。
江怀允以为上回来天牢的异样是初来乍到、不甚适应所致,可今日再来,却还是在踏入天牢的一瞬间,心底里无端生出厌恶。
这厌恶来得没有缘由,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蹙着眉,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行。
谢祁落后一步,看不见江怀允的脸色,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进入天牢后一瞬间僵直的脊背。
这是下意识防备的动作。
谢祁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江怀允,该不是害怕进来天牢吧?
“害怕”这个词放在江怀允身上,怎么看都诡异。谢祁正要掐断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抬眼就见他和江怀允之间原本只有一步的距离,如今变成了三步远。
谢祁迈的步子没有多大变化,能这么快的拉开距离,只能是江怀允的问题。
他定睛一瞧,果见异常。江怀允的速度没多大变化,可步子却比方才大了许多。
谢祁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
江怀允凝神带路,察觉到身边有人,侧头看了眼。
谢祁朝他微微颔首,笑着问:“摄政王同我约了巳时,怎么来得这般早?”
江怀允敛回视线,淡声道:“朝会结束得早。”
“原来如此。”谢祁恍然,顿了下,带着些许调侃,曼声道,“幸好我今日来得早,否则倒要叫摄政王等我了。”
谢祁说话时一心二用,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江怀允。对方紧蹙的眉心仍未松开,可紧绷如满弓的身子却比方才放松许多。
谢祁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砚删停 验证完猜测,却还是在心里不敢置信地想:江怀允居然害怕来天牢。
他边想着,边状似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看看泾渭分明的牢狱,又看看狼狈不堪的囚犯,委实看不出有什么是值得江怀允害怕的。
想得太出神,等察觉到身上的目光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关押大理寺卿的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