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宿敌(85)
他这一时分神,就没注意林乐知所言,耳闻对方连着唤了他两声,莫西南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道:
“刚刚一时想起馆中尚有放不下之人,此次一别难免惦念,不知世子爷能否给小人一个机会,让小人去和故交告别?”
林乐知只当他是真的惦记故交,大方地挥手道:“这是自然!”
于是莫西南便顺势告辞了。离开前苏妈妈却又叫住他,让阿爽顺便陪他去财务那里清算一下这些年所得,莫西南点头应允,推开房门叫上已经等在那里的阿爽,便离开了此处。
出门之时,莫西南特地绕到另一侧,打算招呼公冶肆意一声,不想转到那边一看,公冶肆意竟不知何时离开了。念及阿爽正跟在自己身边,他也不好做得太过,以免暴露公冶肆意方才举止,只能暂且打消与对方一同离开的念头,转而走向另一侧。
他心中却有些纳罕:这崽子不好好养伤,反倒四处乱窜,是想做些什么?
心中虽然担忧,但想到公冶肆意的伤口已经结痂,经过他这两日的调养,余毒想来也以无碍,便也放下心来,打算等一会儿回房之时,在与他谈谈便是。
莫西南没想到的是,公冶肆意其实并未离开苏妈妈那里,只是方才未免被发现,这才悄悄离开片刻,等莫西南和阿爽走远后,他才再度绕了回来,重新潜伏在苏妈妈窗外的树上。
事关义父的终身大事,公冶肆意丝毫不肯怠慢,他心中对那位林世子有所存疑,又不知道他口碑如何,便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跟着对方一段时间,看看他的行事作风究竟如何,是否值得他义父与之离开这里。
假如这人人品尚好,那他自然会为义父开心;但若人品糟糕的话,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义父跳入火坑。
而事实证明,公冶肆意之前所想绝非胡乱猜测。
就在他再次绕回来时,房中那两人已然变了个姿态。只见那林乐知正展开一柄折扇轻轻摇晃,单膝翘起坐在那里,不复先前稳重模样,神色轻佻的对苏妈妈道:
“此事多亏妈妈从中斡旋,才能让我抱得美人归。如今事情成了大半,本世子备了些薄礼,事成之后,会尽数送到妈妈手中。”
“世子爷哪儿的话,只要您能满意,就是对我们南绝馆最大的抬举了。”苏妈妈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显然颇为愉悦。她看了看四周,道:“想必燕葭儿那边还要再收拾收拾,他那些亲故走下来也有不少。您是千金之躯,总不好一直在这里苦等,显得我南绝馆忒没规矩。不如我叫上几人来,陪世子爷您乐呵乐呵?”
“这……”林乐知眉头微挑,看起来颇为意动,却仿佛又有些顾忌,沉吟道,“燕葭官人等等就会过来,我现在叫其他人来陪,岂不是叫他吃味儿?”
苏妈妈笑道:“哪儿的话呢?您能瞧上我们家燕葭儿是他的福气,他又怎会这么不识抬举?您纡尊降贵在这里等他,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燕葭儿是个懂事的,定不会在意。这样吧,我叫几个当红的姐儿和哥儿过来,陪您喝喝小酒,听听曲儿,权当打发时间,您觉得如何?”
“那就有劳苏妈妈了。”闻言林乐知不再推脱,点了点头,当下就见苏妈妈拍了拍手,叫来几个长相不俗的莺莺燕燕。那些人甫一进门,就娉娉婷婷迎了上来,口中不住唤着“世子爷!”,甚至有胆大的,直接便亲热的依偎过来。
林乐知来者不拒,抬手搂住一个让其坐在自己身边,动作很是熟稔。另外几人则随侍在他身旁,端茶递酒唱曲跳舞,好不热闹。当下只见屋中那位林世子左拥右抱,端的是艳福不浅,神态举止轻佻,丝毫不复之前稳重模样。
见此情形,公冶肆意顿时眯起双眼,眼中几欲喷出怒火:
好一个伪君子!
眼见那些莺莺燕燕簇拥着林乐知端茶倒水,摆出各种诱惑的姿势来供他赏玩,而林乐知更是来者不拒,行止又如此放得开,足见平素放荡形骸,纵欲肆意已成习惯。
这一幕看的公冶肆意怒火中烧:这种人,他怎么可能让义父随他离开?!而且这人在义父刚走不久便原形毕露,焉知在他自己家中,又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人?说不准一进屋中,便能瞧见无数莺莺燕燕围上前来,义父若当真去了,岂不是便掉入火坑当中?
不行,此事他必须回去告知给义父!
打定主意后,公冶肆意又狠狠瞪了那林乐知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此处,向着莫西南房间所在方向赶去。
然而他此行注定扑了个空。
莫西南之前打着道别故友的名义离开,身边又有阿爽跟随在侧,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回自己房中,而是当真四处走了走,向馆中故人道别。他心知自己这一离开,与这里的人再无相见之日,虽说彼此间没有多少交情,但总归相识一场,做戏便要做个全套,就当帮真正的燕葭与这过去正式道别便是。
走了一圈后,莫西南才回到自己屋中收拾屋子,恰巧与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寻找他的公冶肆意错开了时间。等他收拾完毕,又在屋中等了等,始终未见公冶肆意回来,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燕葭哥哥?”见天色渐暗,莫西南竟还坐在屋中发呆,阿爽不禁出声提醒,“咱们得过去了,若是再耽搁,贵人怕是就要等急了。”
莫西南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着,而公冶肆意迟迟未归,他只能叹口气,带着收拾出来的东西向苏妈妈那边走去。
已是傍晚时分,馆中各个绣楼均已亮起莹莹灯火,将四周路途照的明亮。屋舍内隐约响起笙歌艳舞,嬉闹调笑之声不绝于耳。莫西南已经在这红尘糜烂之地呆了许久过了今日,应该就能彻底与这种生活告别了。
很不错。
思及此,莫西南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显出几分愉悦来。
眼见就要走到苏妈妈所在的院落,莫西南心中忽然一动,抬眼望去,就见一旁跃下一道人影,二话不说拦在他面前:
“义父!你不能过去!”
竟是迟迟未归的公冶肆意。
阿爽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叫一声。这一声显然惊动了楼中之人,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声响。见状公冶肆意不禁狠狠地瞪了阿爽一眼,一把扣住莫西南的手腕:
“快走!义父,那家伙不是个好人,你跟我走,别跟那人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晚的更新。
作者君刚下火车,又困又累,更新完就先去睡觉了ORZ
头好疼QAQ
第一百一十二章 倌子16
闻言莫西南心中顿时暗叫“糟糕”,拍了拍公冶肆意的手掌,刚要开口安慰,他们身后已传来一声怒喝:
“你这小崽子跑这来捣什么乱!”
正是听到声音从楼中跑出来的苏妈妈。
公冶肆意却完全不理会她,仍旧拉着莫西南执拗地想要带他离开,然而无论是苏妈妈还是林乐知,都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当即林乐知便做了个手势,跟着一旁便冲出几个侍卫来,拦住了他们两人的去路。
见周围忽然有人拦截,公冶肆意警觉的停下脚步,俊目扫视了一下四周,摆出了个戒备的架势。
林乐知这时才发现,竟是个少年模样的人想要带莫西南离开,顿时兴味盎然地走上前两步,抬手将手中折扇摇了摇:
“你这小鬼要带燕葭去哪里?他可是我看中的人,岂能让你就这样说带来就带来,说带走就带走?”
公冶肆意顿时皱眉转过头,狼一样盯着开口的林乐知。
直到此时林乐知才就着灯光看清楚公冶肆意的长相,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艳的光芒来。凭心而论,公冶肆意的长相要比如今的燕葭更加俊美,加上又正是雌雄莫辨的年龄——十四五岁,刚好是青楼楚馆中小倌儿出道的最佳年龄,因为这个年纪的他们,骨架尚未长成,而面庞犹有些稚嫩,看起来格外吸引人。
而公冶肆意的长相,显然让林乐知颇为欣赏,原本强硬的话语也立即变得软化下来:“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他此言一出,公冶肆意尚不觉得如何,莫西南却是挑了挑眉,立刻明白这位林世子在打什么主意,心里瞬间升腾起怒意:
这家伙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打公冶肆意的主意?!
然而此时众人都未注意他的表情,自然并未发现他的神色变化,林乐知仍旧目光灼灼的盯着公冶肆意,此时竟将之前一直念兹在兹的莫西南都忽略了。
公冶肆意虽然看不出他眼中隐藏着腌臜心思,却本能不想与这人多打交道,毕竟这人先前在屋中的表现他可是都看在眼里,当即皱眉说道:
“我叫什么名字?干卿底事?”
“大胆,不可对世子爷无礼!”
一旁的侍卫急忙开口呵斥,显然对于公冶肆意的无礼极为不满。然而林乐知对他的表现却不以为忤,抬手制止了侍卫的发作:美人嘛,总有那么点特权,尤其是在好色之人的面前。所以林乐知不但不生气,反而颇喜欢他这桀骜的模样,比起南绝馆中其他莺莺燕燕那般莺声软语的模样,他反而更喜欢这种让人很有挑战欲的类型。
倒是苏妈妈在旁吓得够呛,忙抢上前挥舞着帕子去抽打公冶肆意:“你个死崽子,捣什么乱!你义父已经被这位世子爷赎身,你要是再捣乱,仔细你义父将来受你牵连,被世子爷怪罪!”
公冶肆意烦躁的一把扯下她的帕子,道:“我不同意!”
“原来你是燕葭的义子。”林乐知听出苏妈妈言下之意,挑了挑眉,视线扫过一旁垂头不语的莫西南,道:“我已经将你义父的赎身银子交给苏妈妈了,从现在起,你义父的卖身契也到了我手里,你既然是他的义子,自然也算我府上之人,面对未来的东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吗?”
闻言公冶肆意不禁皱起眉来,他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只知道鲁莽冲动行事的孩童了,如今也知道卖身契攥在别人手中意味着什么。他盯着面前这位明显不怀好意的所谓“世子爷,暗暗思索脱身之策,却见对方忽地洒然一笑,抬手向楼里一指道:
“不过你年龄还小,我也不与你计较。这样吧,你进来同我喝几杯酒,我便原谅你方才的不敬之言,如何?”
他说完,见公冶肆意仍旧默不作声,心念一动,又加了个筹码:“若是你想带你义父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就要看你的态度了。”
可以带义父离开?
公冶肆意顿时意动,看了看莫西南,又看看苏妈妈,最终咬牙道:“可以。”
莫西南又皱了皱眉。
他可不觉得林乐知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而且对方此时对公冶肆意态度如此,显然是动了些其他念头,这让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杀机。
且不说公冶肆意的原身宿梁狄是他已经认定要攻克的伴侣,就说公冶肆意如今的年龄尚小,被这人如此觊觎,让他心中十分不喜。
只是此时形势比人强,他若是不想崩人设,就此直接带人离开的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逼不得已,他也不介意用些特殊手段来让这位林世子好好吃吃苦头。
于是一行几人重新回到了苏妈妈的绣楼当中,苏妈妈当即张罗人点灯摆酒,上了些好菜,将整个绣楼装点的灯火通明,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朦胧暧昧之美。几人在屋中坐下,很快就有侍卫端着酒水过来给几人斟满。
林乐知随手端起其中一杯,却并未喝,而是捏在指尖把玩,视线望向公冶肆意,又看看莫西南,显然在等他们表态。
莫西南作为此事的□□,当先端起酒杯,道:“幼子无状,冲撞了世子爷,还请您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