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老还同(78)
甚至说给自己听,“我跟你说就好了,你不必回应我。”
风撕碎了低声的呢喃,散在空气里的除了只言片语,还有满溢面庞的凉意。
等到了目的地,给乔青遥看出来了,还弯着腰嘲笑他:“吓哭了啊?至于么?”
鱼腹熏黄干瘪挂在杂货铺房檐下,秋风很凉。
摘下头盔左诗脸红汗湿,像是闷头大哭了一场。
“骑那么快我以为你不是要领我赶通告,你是要领我去投胎啊,你可算是挣脱了你们团队的束缚世俗的枷锁了,把你开心的,把那路面当你在阳光月亮之上呢,这么自由翱翔,得亏路上没牛羊,不然你得创死多少。”
乔青遥扬起眉毛:“又骂我。”
左诗检查化妆包:“骂你怎么了,鬼门关上走一遭回来,我没对你动手已经很有教养了,我警告你不要在用言语刺激我,我这包里可全是暗器,我马上就能打出一梭子发卡给你创造头版头条。”
未料头条已然蓄力将到。
商演很不顺利,这种地方几乎没什么明星肯去,乔青遥的出现无疑是投火进油,从出场便被被失控的人群围攻。
现场安保措施及不专业,几百只手伸上来够,女业主长长的指甲刮破了左诗的脸,手表也丢了,在推搡下倒入一地狼藉中,又顽强的攀着旁边刮破的丝袜和高跟鞋站起身。
等他直立起来,就已经看不见乔青遥了。
左诗衣衫褴褛,左右突围,再见面是在保姆车前,乔青遥正被大哥亲自护送上车,他捂着头匆匆同大哥合一张影,就连忙钻进车的最深处,左诗紧跟其后,上车后才发现乔青遥被拉掉了一撮头发,头皮渗血,染的纸巾上殷红,然而这不是结束,闻风而来的老乡们聚集拦车,甚至摇晃车身求合影,没有合影则不肯放车走。
团队只得落一点墨黑车窗,高度刚够伸出一只手,经纪人安排助理小黄以身试险,谎称是乔青遥跟大家握手,安抚激动群众,这才得以脱身。
只是小黄也被折腾的比较惨,用他的形容是,手痛的像是被烧过,还有不少人亲他的手,味道层次丰富,当晚便自免了晚餐。
儿童福利院自然也是没去成,由刘玉林通过电话带为捐赠,左诗清楚的记得刘玉林当时多么的胆战心惊,瑟瑟发抖,甚至返程都不敢跟乔青遥同一辆车,宁可挤在别的车上。
返程的几小时里,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去看乔青遥的脸。
左诗则不忍心看,更多是心有愧疚,如果当初能阻拦一下,也不至于此,因为被拽掉头发真的蛮大一块,万幸是在后脑,只是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拍到。
他哀怨自责,怅惘无依,又心有不该有的浓甜,全是一个人眉眼,而这个人就在他身畔坐着,半句话都没说过。
开唱当天,乔青遥缺发照片就登上了各大媒体的版面。
‘乔天王为钱走穴不怕low,唱前斑秃恐难耍帅’
‘楼盘捞金不忘慈善,又赚又捐一石二鸟’
‘乔青遥斑秃?!团队称是热情歌迷拽掉,这锅还得歌迷背’
……
左诗用假发片遮的不错,因此缺发并没有影响乔青遥的现场,连续两天的演唱会完美落幕。
但因担心毛囊受损不再长头发,乔青遥不得不去立刻就医,他没有跟大部队赶去下一场目的地,而是带着两个助手连夜出国,lara给他介绍了一家海外专业医院,然而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被八卦杂志拍到,马上又被写成赴外微整。
左诗看到这些报道气的直摇头,乔青遥本就好看,但的确是在越发好看,比刚出道时美感更强烈,他如薄雾里的新月初花,在养人红气里迅速长大。
巡演一直持续到隔年春末才结束,同时结束的还有左诗同乔青遥亲密无间的关系,依依惜别后,左诗天真的以为只是暂时休息,结果乔青遥直接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连媒体报道都看不见,左诗在他生日时给他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想着对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号码,左诗又精心编辑了很长的生日祝福短信,但也未收到回复。
难眠数夜里,左诗反复回忆自检是否有做出格或者暗示的事,但怎么复盘自己都只是正常的工作,有将妄念小心藏好。
正挖空心思、灰心丧气,又忽然收到对方回复短信。
乔青遥在短信里表示了感谢,除此之外半句话都不多,左诗甚至怀疑是小黄帮忙集体回复的。
但这也让左诗开心很久了,这是一年以来的唯一联系。
左诗很想他,甚至还跑去画lara,希望又不希望在lara那边得到一点乔青遥的消息。
lara倒是很少提起,唯一一次是在得知某个音乐盛典的提名名单,才开始抱怨,她骂乔青遥不发片不巡演的时候,整个人就跟死了一样毫无音信,言及至此,lara给自己点了颗烟,深绿的嘴唇吐着眼圈,红卷发从她的前额上垂下来,好似耷拉的鸡冠子,她的小情人让她很挫败。
左诗近期的挫败则来自林紫蓝。
由于服务过乔青遥,他得到了画林紫蓝老师的机会,左诗深感荣幸,林老师是流行乐坛里的诗人,演奏家,大师唯一的短板是外形吃亏,多少影响销量,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上林紫蓝多年来跟乔青遥一直缠缠绵绵,分庭抗礼。
但到底要不要画林紫蓝这事,左诗也纠结许久,毕竟这两人闹不合很久了,他不想平白给乔青遥添堵。
但是想起乔青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左诗即刻负气接下这个工作。他咬着牙以为整治了他,其实整治了自己,林紫蓝并不好伺候,性格乖张且自我,还有严重的皮肤病,睫毛几乎都掉光,光贴睫毛就要了左诗半条命。
虽然有日子不贴睫毛,但左诗先前画过不少女演员,因此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人,林老师怎样都不行,怎样都不好,左诗来来回回粘了十几次,结果是紫蓝拔掉所有的假睫毛。
“我才知道你是乔青遥的人?”紫蓝恼火烦躁,直截了当,“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就是不想让我顺心!”
左诗一手镊子一手假睫毛,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勉强画完一个全妆,带着助手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他很久都不见他,但在这个圈子里,他已算是他的人,如同打了标记一样。
原来泥足深陷的除了左诗,还有这圈子里的可笑认知。
日子一天又一天。
临近年底,在晚会和典礼扎堆的日子,乔青遥终于要出来活动,这次发左诗通告的的不再是刘玉林,而是新经纪人王丽美。
这位王女士谦谦有礼,除了将典礼当天的流程发给左诗,还细心的提供了服装图片以及发型参考,较刘玉林细致不少。
久违重逢是在录音棚,主办方为乔青遥在场地附近的酒店专门准备了套房化妆,可他偏不去,于是王丽美只好带着左诗和助手去他工作的唱片厂,抽空化妆然后直接去红毯现场。
录音棚人满为患,屋子里堆满里键盘,一些奇怪的鼓和三脚架,甚至古筝,以及左诗看不懂的高科技设备。
左诗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乔青遥的背影。
许久不见,他内心满溢,对方却云淡风轻,隔岸观花就是这样,一侧目断魂消,一侧独自娇娆,互不侵扰。
“不要那个鼓了,融合的很奇怪,但是键盘的声音很棒,手法够飘逸,”乔青遥专注的同前期制作讨论,并没注意到进来的人,“古筝这一段还要修,前面摇滚乐节奏很强,因此它的声音进来时要更现代一点,现在这样听起来很突兀,能不能把它修的再有力一点,”
前期制作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眼下青黑,同样专注:“修不成那样,要不我试试给它混一点低音部。”
王丽美见缝插针:“抱歉打扰大家,我们该化妆了,只有2个小时。”
讲完这句话,一时间七八张脸都转过来,美丑胖瘦,立见高下。
中间最白最小的脸笑起来,乔青遥起身,朝向左诗:“左哥。”
千言万语,但也只能捡无关紧要的说,左诗淡淡地:“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