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老还同(75)
“我就是想要个样子,我又不天天穿。”
围观之下,刘玉林很是挂不住,他怒意喷发,音量也高:“那你应该提前说你想要国内设计,现在只能在现有基础上整改,没办法重新换团队。”
“我发现跟你沟通每次都像是对牛弹琴,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盯造型弄妥演出服装这本来就该是你的工作,你如果做得好,我还用坐在这里说?并且你提前也没问过我的需求想法,难道还要我追着提醒你?”
乔青遥冷淡地:“你最大的问题是你总是把服装的事完全丢给造型师让他们自己发挥,你应该掌控他们为你工作,如果造型了解我的一切需求想法可以直接做好,那我要你干什么?”
左诗正襟危坐,梳子都哆嗦,正所谓戏子无情,平日里嘻嘻哈哈,真惹到他,亲亲刘哥也成了脑子有问题的老刘。
执行制片替刘玉林感到下不来台,这个瘦弱女人笑着打圆场,并示意剩余人先去忙,其他人早不想呆在这种低气压现场,因此满屋拥堵瞬时消失,房间又重新宽敞。
等人走光了,刘玉林态度开始放低,人前要脸,人后还是得要饭碗,“好吧,是我的疏忽,主要是我觉得上一次跟这个造型团队合作过很顺利,这次应该没问题,是我太想当然了,对不起,”他脸色蜡黄的道歉:“但是他们都提前准备半个月了衣服都借好了,你这么临时不停的换,这会得罪品牌和造型团队的,而且别人不会怪我办事不力,谁认识我呢,说起来我不过是乔青遥团队里的人,所有的账只会算在你的头上。”
“上一次那么多问题你都不觉得,一次瑕疵非常多的平凡巡演,现在想起来我宁愿没巡演过。”
“真没有,真的不平凡,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刘玉林颓丧至极,“你看报纸了么,我们平日里这么不招待见,但这个演唱会也一水全是夸你的。”
乔青遥摇摇头,只是解决问题:“衣服还是要整改,等会工作结束了,你记得提醒我给造型工作室的老板打个电话,我来解释。”
“好的好的,”刘玉林边说边退,打算逃出门外透气,才迈出一步,又给乔青遥喊回去。
“还是当面解释吧,诚恳一点,你去约。”
“没问题没问题,”刘玉林劫后余生,连同执行制片和服装助手一同脚底抹油,迅速逃跑。
周遭寂静,只剩下妆发团队,和战战兢兢的小助理。
左诗不是第一次伺候艺人,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他知道什么角色该做什么,因此心态绝佳,只见他一件件收好化妆品,从容随性:“我以为你只管唱歌跳舞就好了。”
“他们但凡用心一点,那我当然只管唱歌跳舞就好,”乔青遥叹口气,“这次巡演排练所有环节跟去年几乎一样,就不能进步一下。”
“你去年的巡演我看了,我觉得很精彩。”
“可我觉得很普通,只是完成了一个工作。”
“一点都不普通,”左诗解释道:“当然每个人对好的标准不一样,反正我觉得很好,还真不是像奉承你啊。”
“不平凡么?跟其他人的演唱会一摸一样,全是行活儿。”
“当然不一样了,唱歌的人不一样,你就是比别人好。”
化妆间外歌声骤起,音响助理慌慌张张放下汽水调小音量。
阳光闯入阴云,地面落影幽灵,房间内一双沉默又好看眼睛。
乔青遥笑了一下,没接话。
左诗急切换个气氛:“哎,刚才没说我,我有什么需要进步的么,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对方想了想:“没有,你也很好。”
第二次巡演在秋天拉开帷幕,在那个国内巡演基本上只是音响乐队灯光三大件的年代,主办方用30辆卡车拖来了600多吨不锈钢,每站搭建都需一周,灯光照明也是前所未有,机械臂上万个自动灯光设备,可灵活辐射全场,除去设备,随行工作团队就装满了一架中型机。
演唱会还有概念故事,将整场表演串起来,年轻人懦弱又孤独,陷落人间的困苦,于是神的手拉开帷幕,精神分化,凡胎共存,2小时的歌舞是粉身碎骨,他彷徨着堕落,也坚定着罪恶,生活嘲笑我,我也嘲笑生活。
乔青遥为此不眠不休挤时间看了好几本哲学著作,版本也改了好几个,最终的呈现简短绮丽,幻想色彩浓郁,预热新专设定。
秋夜霜冻,热意却刺破苍穹,体育场内似风暴涌动,人群高伸出手,触不能及的神像,于心尖、在台上。
左诗站在舞台的一侧,望着舞台中央,青年登上王座,如月之升,星都坠落。
他望着他驱散黑暗,化作光焰,舞台距离很近,台上的人却远。
甚至跟平日常见的都不太一样,他在腰胯上装卸性感,在唇间吟唱虚妄和永远。
男人想拥有魅力很简单,一点长相,一点才华,一点名利,一点薄情浪荡,拥有其一,就足以让人念念不忘,但是这个人什么都有。
烟火腾空,照亮台下海渊无边,信徒虔诚沉醉,女孩一脸泪水。
2小时的演唱会原是一场耐力考验,乔青遥却精力无限,而同场伴舞下来的时候都近乎虚脱,汗液之多似被水泼过,左诗对此很是震惊,哪怕是乔青遥足够年轻,这样的体力也令人难以置信。
左诗光是在站一会都觉得累,但不得不站,即便是化作助手一直表示左诗无需盯妆自己就可代办,左诗也坚持亲力亲为,自周边罅隙之地待命,待换装口子一到,乔青遥意兴勃发的下台,妆造团队便一拥而上为其更换造型。
距离之近,呼吸热意都交锋,左诗还得摸黑摸他得脸,涂他得嘴,甚至帮挤不上前的助理给他喂水,结果乔青遥无头苍蝇一样没咬住吸管,直接含住了左诗半截手指,舌头软软的抵上来,带着水汽和湿意。
左诗脸一热,忙抽出来,不敢开口,不敢暴露。
乔青遥也没工夫究责,重新含了吸管,匆匆喝一口水,即刻返回舞台向人群输送他的宁谧和躁动。
演唱会结束后,当晚乔青遥一般很难睡着,兴奋无处释放,他怕黑怕鬼又喜热闹,因此刘玉林时常生拉硬拽各种工作人员去他的豪华套间里过夜陪聊,巡演期间一直如此,潜规则一样每夜换着人登门,整宿整宿的陪他熬,有时看电影,有时玩扑克,甚至还在酒店地毯偷骑踏板车。
左诗也被安排去过几次,推门看见客厅里已经冷掉的晚餐,一桌子的健康餐几乎动也未动,只有一杯蔬菜汁被喝的所剩无几,左诗有时候觉得乔青遥简直要成仙,整日不吃不喝还能这么永动的活着。
如果客厅没人,左诗便坐沙发里习惯性的等待,一直等到乔青遥从卧室出来,他穿着睡衣,身有湿意,该是刚洗过澡,脸蛋无状洁净,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同几小时前性感流汗相较,换了一种好吃的模样。
凌晨三点,乔青遥看见左诗眼前一亮,“是你啊。”
“怎么的,我来陪你,有点失望?”
“没有。”
“行了,过来哥身边坐,你说你在台上浪一晚上临睡前洗的又白又香约人到你房间里,只谈心不谈别的,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缺德啊。”
“怎么缺德了?”
“我们男员工也就算了,女员工能把持得住吗?”
乔青遥笑起来:“没有女工作人员来过。”
“男的也不合适,以后就固定我来吧,一切诱惑煎熬都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那天天睡不好你受得了么?”对方诚恳地:“固定是你当然我愿意,因为你最有意思了。”
“开玩笑开玩笑,我随便说说你别当真……主要是我年纪大了,天天这么熬我可受不了,”左诗问他:“你总这么着也不是回事,你有吃安眠药么?”
乔青遥的确有服用安眠药,但早就无用,又不能加大剂量,只能熬着,此刻他盘坐于一隅单人沙发,在淡黄的光晕中似美梦一样,同左诗聊破坏这美好表相的东西,他们话题百无禁忌,聊艺术,聊见闻,甚至聊明星八卦,他还告诉左诗lara给他打电话要过来,她想做神秘嘉宾替换掉原环节的女伴舞,但是乔青遥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