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79)
此刻,正值午间小食,谢云曦便唤人将布丁取来食用。
Q弹滑润的布丁,从圆碗中倒扣至木碟上,焦糖至顶,呈现上深下浅的色彩,随后再拍一薄荷嫩芽,点缀于布丁一侧,提香之余,更添几分颜色,着实叫人赏心悦目。
色香已全,只不知味道如何。
谢年华拿了木勺,轻拍了下布丁,布丁晃动几下,形却未散,瞧着有趣,谢年华没忍住,又轻拍了几下,待玩够了,这才拿勺挖了一半圆。
一口焦糖布丁入口,嫩滑Q弹的触感,焦糖的薄脆香甜,微微咀嚼,蛋香四溢,奶香芬芳,只一口,便叫人留恋。
谢年华陶醉道:“果然还是家里最好,什么宴会应酬的,还是同三郎一起吃吃喝喝最舒坦。”
谢云曦配着清茶,吃着布丁,自也十分闲适。
两姐弟就这般,吃着喝着,时不时的聊上几句,或夸张布丁之美,或感叹水果之甜,或讨论布丁搭配清茶,水果的别样风味。
旁若无人,极为和谐。
展齐飞咽下口水,眼巴巴的看着谢家姐弟……手上的食物。
突如其来的饥饿。
“那个,我饿了。”展齐飞舔了舔嘴唇,“你们,你们这般待客可不行,好歹也该上点茶点,把我身上的绳子给解开吧。”
谢云曦舀起一块布丁,左右摆动展示了会儿,这才缓缓张嘴,放入口中,“嗯,正是香滑美味,润甜可口,美哉妙哉。”
待咽下,才恍然道:“哦,你刚说什么,客人?”
谢云曦挑眉,“谁家客人是要爬墙进来的,没把你押到衙门去就不错了。”
说到爬墙,展齐飞嘟嘴,一双猫眼自又是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这不是没爬上嘛,再说,再说……”再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展齐飞自知理亏,他自被绑在角落后,刚开始还大喊大叫的,但谢家众人根本没人理会。
他闹了一会儿,觉得没劲便也安分了下来,随后仔细一想,倒也明白了这事儿,从头到脚都是他阿爷在哄他。
早操根本不是什么神功,谢家三郎也不是绝世高手。当然,他这般上门翻墙,不请自来也确实不对。
只是,“咕噜——”
好饿,好想吃,那一弹一弹的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呢,呜呜呜,他太可怜了,被全家人欺骗,还爬不了墙,做成英雄,现在还要饿肚子。
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嘤嘤嘤,我太可怜了啦,呜呜呜……”
这怎么又哭了,感情这人不止是个“武痴”,还是个哭包。
谢云曦神色纠结,“齐飞君,等会你大哥便会接你回家,饿啊,回头到自个家,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展齐飞眨眨眼,眼眸圆润,但不见泪,他瞧着谢云曦铁石心肠的模样,知道哭也白哭,便立即闭了嘴。
余光瞥见一旁的谢年华——谢家女魔头,更没戏。
展齐飞可怜巴巴,“可,可是我们家没有那个一弹一弹的,云曦君,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就吃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切,刚还一口一个“本大侠”,这会儿倒是装起乖来,这小子,倒也不傻嘛,还知道自己长的讨喜。
不过……
“刚不知谁嚷着要替天行道,把我碎尸万段的。”最重要的是,竟然把他认成女郎,还说他弱不禁风!
谢云曦眯了眯眼,决定将“小肚鸡肠”贯彻到底。
“怀远,叫人搬一茶案放他身前半尺,另上一份甜品,让齐飞君好好的欣赏一番便可,吃就不必了,万一吃坏了肚子,可如何是好。”
转又一脸笑意的看着展齐飞,“毕竟,我可是罪大恶极之人,嘻嘻——”
最绝美的笑容,最残忍的言语。
展齐飞从未见过如此“表里不一”的人,一时间,竟是欲哭无泪,唯有——两眼汪汪,望美食,垂涎欲滴,馋断肠。
谢云曦这会儿正记着仇,自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二姐啊,这清茶配焦糖布丁是最好不过的,这水果嘛,冰室还有些原味布丁,等会儿叫人拿了来,铺上水果,或前几日做的果酱,自又是另一番滋味。”
谢年华看了眼可怜兮兮的展齐飞,又瞧着一脸不怀好意的谢云曦,当即挑眉一笑,“是嘛,那我可要好好品尝品尝,啊呀,这焦糖布丁啊,都这般美味了,也不知道水果味的,又该是何种滋味。”
说着,又故作姿态的吃了口布丁,品了口清茶,连连赞道:“嗯,这般搭配,果然极妙也。”
展齐飞哪里看不出他们姐弟的用心,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低头舍不得低,那案上的甜品,真的好漂亮,好好吃的样子。
可是,他只能看,只能听,就是吃不到啊!
这一刻,猫眼少年终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这一刻,他终是忘却了爬墙做英雄的执念。
这一刻,他只想,只卑微的想挪动自己的屁股,靠近那一茶案上美味精致的甜品。
这一刻——
他微红了眼眶,湿润了眼角,却再也嚎叫不出一句话来。
他怕自己一开口,嘴里的口水便会流下来。
——嘤嘤嘤,人生为何如此艰难,他再也不爬墙了,哥,你啥时才能到啊。
正在极速敢赶来的展非易:“哈……欠!”这是换季凉了?
第61章
拥有一个让人又爱又糟心的弟弟, 展非易早已习惯了收拾各种烂摊子。
在去往谢府的路上,他自然也想到过各种糟心的状况, 不过他来时便做了十足的准备, 毕竟烂摊子收拾多了,也就熟能生巧了。
下牛车,入谢府, 步至前厅。
待展非易入内, 便见谢家俩姐弟,并排坐于茶案前。
上门便是客, 谢云曦和谢年华见他进来, 自是起身, 同展非易拱手见礼了一番。
谢云曦且还客气道:“非易君, 请坐, 怀远上茶点。”
清雅如风, 风光霁月,依旧是记忆中那谪仙般的模样。
展非易心叹——若他那弟弟能如此这般,哪怕仅一般的风骨, 他做梦都能笑醒呢。
真是羡慕谢家大郎, 有弟如此, 必是极为欣慰, 省心的。
宫中, 御花园, 秋风渐起。
谢文清锦帕捂鼻, “哈——欠!”
阿祈上前,“大郎君,要不要唤人加件外袍。”
谢文清摆手, “无碍, 或是起风进了粉尘罢了。”抬头瞧了瞧日头,心下莫名有些担忧,“这时辰,三郎又该吃小食了,来都城也有两日,他倒安分,可我怎就那么不安呢?”
阿祈宽慰,“三郎君向来不爱见生,对这都城又不熟悉,几位往来的郎君最近也十分忙碌,想来,三郎君也没处可折腾的,您且放宽了心。”
“这倒也是。”谢文清深觉有理,只又叹道:“这小子啊,要折腾也该回了琅琊,哎,这三郎,你说就不能省心些。”
谢文清感慨一声“长兄难为”,心却放了下来,只略略正了正衣襟,随后便又入宴,继续应酬。
而此时,谢府前厅内。
展非易收回欣赏的目光,这才想起自家弟弟,他四下张望着,“我家二郎多有得罪,不知他身在何处,我必好好教训,让他同诸位赔个……”不是。
不待他说完,“啊,大哥,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童音从身后传来,展非易本能回首,循声望去,随后便瞧见他家展齐飞被五花大绑着,缩在入门一侧的角落里,而在他身前不远,一茶案上还放满了不少精致,未知的茶点。
瞧着十分古怪,但这会儿展非易并无心细思。
展齐飞自痴迷武道以来,上窜下跳的,不知被捆绑过多少次,展非易对此并无意外,也不觉谢家有何不对。
毕竟那困人的绳子,一瞧便知质地偏软,不易伤人,且捆绑手法专业,可防止挣扎时,绳子磨破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