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么当兄弟的(92)
糖渍上沾着黑芝麻,咬上去脆脆,咬开后汁水四溅。
那时他吃糖葫芦的时候,陈之倦也在他旁边。
刚下午放学,他们穿着校服去买饭。
少年人普遍不要温度要风度,即使天寒地冻,依旧穿着单薄,身形看着瘦削。
大街小巷都是小吃,烤红薯炸淀粉肠的香气在整个世界飘散着,天色是薄白的,空寂高远。
不远处的大屏幕上放着时下正火的男团代言,不少女孩儿聚在一起拍照。
沈商年啃着糖葫芦,陈之倦安安静静走在他旁边,他们俩在人群的最后面,前面几个男生正在争论到底是吃火锅还是牛肉面,人声嚷嚷的时候,他们转过弯。
角落是站着一对激吻的情侣,两人看着都不大,男生把女生搂在怀里,还贴心地挡住了她的脸。
一群少年瞬间安静了。
等走远了一些,才有人说:“哎呦,又是想谈恋爱的一天。”
“比起谈恋爱,我更好奇接吻是种什么感觉。”
“我也好奇。”孙鹤炀第一个响应。
“噗……”
有人嘲笑他,“还没追上学姐呢?”
孙鹤炀啃着一串加了紫糯米的糖葫芦,听见学姐两个字的时候,有点沮丧地低下头,“学姐说她喜欢高冷成熟的,我太幼稚了。”
沈商年冷冷地笑了一声,手指被冷风吹得发红,“你下次穿身西装,把你这小卷毛烫平了再去跟学姐表白就行了。”
“我不要!”
孙鹤炀表示拒绝。
他顶着一头在理发店坐了一下午才烫好的卷毛,眼睛又大又圆,校服外套上还缀着一个小绵羊撅着屁股的徽章,步子缓缓慢了下来,他走在沈商年旁边,说:“你少在这里装正经人啊,我就不信你不好奇接吻是种什么感觉。”
“我真不好奇。”沈商年认真说。
他更好奇,他的修仙机缘到底在哪里。
“我不信。”孙鹤炀抱着胳膊,“是个人都会好奇。”
“你……”沈商年早就知道他是个恋爱脑了,所以不跟他争论,扭头看着陈之倦,说,“卷卷,你好奇吗?”
陈之倦不怎么喜欢吃甜的,所以没买糖葫芦,他的手空空荡荡插在兜里,校服洗得干干净净,单眼皮显得他情绪略有些寡淡,薄唇很轻地抿着,鼻梁很挺。
他停下脚步看着沈商年。
沈商年迫切地跟他对视,想寻求一个答案。
陈之倦大概盯着他看了半分钟。
孙鹤炀早就沉浸在下一个话题了,跟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只有沈商年停在原地。
他们俩像是落伍的大雁。
“你怎么了?”沈商年咬了最后一个草莓。
草莓爆汁了,从他的唇角落下。
陈之倦移开眼神。
沈商年摸了摸口袋,没摸到后,又问,“陈卷卷,你有卫生纸吗?”
陈之倦又看向他,目光深深,“没有。”
“嗷。”沈商年应了一声,刚准备伸手擦擦嘴。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不太温柔地帮他抹了一下唇角的草莓汁。
沈商年有点懵地看着他。
“沈商年。”陈之倦喊了他一声,收回了手。
“……嗯?”沈商年呆愣愣地看着他。
“好奇。”
他垂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几秒后又重新抬起,说,“我好奇。”
——卷卷,你好奇接吻是种什么感觉吗?
——好奇。
——我好奇。
沈商年沉默半天,说:“哇哦,你好闷骚啊。”
从陈旧的记忆中回过神。
沈商年愣愣地看着陈之倦,看着他颜色比记忆里稍微红一些,却依然薄的唇,说,“陈卷卷你还记得那天下午我问你的问题吗?”
第108章 何其有幸
“什么?”
沈商年脑子晕乎乎的,根本反应不过来,“什么足不足的?”
“阳气。”陈之倦言简意赅,“上大学那会儿,你不是要找一个阳气足的对象吗?”
被他一提醒。
沈商年迟钝地“哦”了一声。
他不甘示弱地咬了一口陈之倦的手指,说:“阳气再多也没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个金针菇的事实。”
他说完,明显地感觉到陈之倦顿了一下。
两秒后,陈之倦笑了一声,竟然不生气:“金针菇吗?”
他脸上的笑意了下来,一手拽下了沈商年的睡裤。
……
沈商年无意识蹬了一下腿。
“我靠,陈卷卷,你好色啊。”
陈之倦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他垂着乌黑长睫,眼里像是蕴着深不见底的黑渊,化作实体一般,他盯着沈商年的腿。
曾几何时,沈商年穿着纸尿裤,手里拎着奥特曼玩具,两条腿肉乎乎的,走起路来还发颤。
他看着坐在一边的陈之倦,殷勤地把自己的玩具递了过去。
又或者是,他坐在学步车上,两条腿仿佛风火轮,呼哧呼哧在客厅里自由飞翔。
又或者是,他穿着校服,单肩背着书包,被人牵着乖乖进了小学门口。
又或者是,初中他们骑自行车上学,少年人身形瘦削,曲着长腿,踩着车蹬。
又或者是,成人礼上,他蹲在草坪上在气球上写下愿望。
旁人的愿望都是考上心仪的大学。
沈商年写的是:师尊快来接弟子吧,撑不住了。
他犯神经的时候,陈之倦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脚踝。
灰色的短袜包裹着细瘦精致的踝骨,每一个起伏的线条,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渴望。
陈之倦有过太多这种时刻了。
只有他一个人心怀鬼胎的时刻。
何其有幸,他无数个春色芬芳的梦,在今日成了现实。
……
毫无疑问,沈商年是个……王者(没有别的意思啊)
(就是很单纯的一个形容词,到底想怎么样吧!!!!!!)
直到这一次。
……
醒来的时候,沈商年盯着天花板,有一种灵魂离开身体的酸爽感。
他盯着天花板,摸了摸旁边的人,没摸到人。
沈商年啧了一声,又想起来凌晨结束的时候,陈之倦揉着他的耳垂说,“今天还得上班。”
沈商年企图换个姿势。
但是身体被掏空了。
他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
沈商年于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四点了。
距离陈医生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沈商年决定再躺一个小时,他决定要让陈之倦给他当牛做马。
他刚准备刷视频,外面的门铃声忽然传到了客厅。
沈商年有点疑惑。
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沈商年等了半分钟,外面的门铃声持续不断。
陈之倦知道门上密码,应该会直接进来。
这样持续不断的敲门,除了外卖和快递,沈商年只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沈商年表情瞬间臭了下来。
他勉强站起身,去衣帽间翻出一件浴袍,套在身上,路过全身镜的时候,他停顿几秒。
镜子里的人脖子上布满斑驳的痕迹,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经历过什么。
沈商年扭头出去了。
他拉开门———
门外果然是沈敬德。
旁边还跟着丹尼尔医生。
沈敬德面色不善。
而丹尼尔医生照例穿着西装,热情洋溢地冲着他笑:“泥嚎!”
沈敬德皱着眉,张口就是训斥:“我都敲多久门……”
在看到沈商年那一身痕迹的时候,他忽然哑然。
几秒后,他问:“你谈恋爱了?”
沈敬德其实有点估不准。
他不确定是小年轻及时行乐还是真找了个对象?
不过这着实有些太放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