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流浪笔记 下(260)
“以前他可不会告状,”一人开玩笑说:“这下完了,逗人一句要被老韩记恨了。”
李斌慢悠悠说:“你们那是逗人吗?是没把这场酒席真当回事儿吧?”
几人一顿,看向他。
李斌:“以为叶满听不出来这轻慢?那是给你们留了面子。”
韩竞带着叶满去见老闫他们,江年、柳妹儿他们都在。
叶满敬了一杯雪碧,张张嘴要说话,老闫先开了口:“老板,我们听说你要让我们股份。”
叶满“嗯”了声,说:“那合同我还没签,你们同意的话我改了给你们看。”
老闫:“看轻我们了不是?”
他胖墩墩的身子在那儿一坐,一个人占了一个沙发,说出的话很有力度:“就算你不让我们还能收你的人的钱吗?更何况是那些志愿者都是干正事儿的,我们不帮忙还收钱?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叶满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个穿花裙子的气质阿姨说:“我们不会签股份转让合同的,还是按原定的,你是自己人,你的人当然也是。以后我们的店都跟着基金会走。我们是一家人,不讲两家话,有事尽管吩咐。”
柳妹儿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说:“先前是替竞哥找一个人,现在是替老板你找很多人,咱们也是升级了。”
那些叶满认识的、不认识的店家都笑起来,爽朗的笑声里,叶满晃了下神儿,他察觉到自己正在一个坚固且善良的环境里,这种环境让他有安全感,且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有底气、自信。
厅里人们在流动着取菜,推杯换盏。
叶满看时间,又看向厅堂大门。
然后,他跟韩竞向谭英走过去,敬雪碧。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茉莉站起来,对韩竞一笑,说:“十几年前我搭过你的车,没想到能再见面。我准备了礼物,祝你们新婚快乐。”
韩竞笑道:“记得,你现在怎么样?”
茉莉见他还有印象,笑容更深:“我很好,开了几家美容店,过得很富裕。”
她把礼物递给叶满。
叶满小心拆开,里面是一块儿镶钻复古金怀表。
那么粗的链子和流苏都是金的,豪横得毫不遮掩。
谭英随性道:“我身上没带什么东西,这对鹰笛是以前一位朋友送我的,给你吧。”
那是一对白玉色的骨笛,用鹰的翅骨做成,每个笛子上有三个孔,笛身刻着奇特图案。鹰笛一般成对出现,谭英这次带了两个出来,就是特意挑了送他的。
叶满虽然不那么聪明,可也能听明白弦外音。
鹰是保护动物,这种东西现在除非有非遗传人用已经死去的鸟类翅膀制成,剩下的就是老物件儿了。
叶满没拒绝,伸手仔细接下,小侯立刻拿了个锦盒过来装好。
叶满在她身边坐下,亲昵地小声说:“这两天很忙,我以为你们走了,前些天就听说你们要走。”
苗秀妍:“你要结婚,我们怎么也要喝喜杯酒再走的,他那边人多,你这边人也不少,气势撑起来,以后不受欺负。”
叶满鼻子有些酸,轻轻地说:“谢谢。”
谭英:“我们喝完酒就走了,我去河北祭拜后再去香港一趟,然后会回塔县,到时候去那里找我。”
叶满又偷偷看了眼大门,说:“好。”
一个厅里百十号人,鼎沸热闹,有人上台跳起了舞,唱起了歌。
叶满回到李冬雨那桌时,鲁老板正拉着杜阿姨倒苦水。
“杜阿姨,你走了以后她一直闹脾气不吃饭,一年都换了五个阿姨了,你什么时候旅游完就回去吧,我给你换大房间,涨工资。”鲁老板那光溜溜的脑袋看起来愈发满目凋零,愁苦几乎要将杜阿姨淹没了。
杜阿姨面对自己这个曾经的雇主时还是很尊敬,鲁老板曾经在她最难的时候收留了她。
可她已经不想回那个小小房间了,她有比做饭更加想做的事儿。
杜阿姨委婉道:“老板,我答应了小叶,要去他的基金会帮他。”
鲁老板愤愤:“你们都跟着小叶走,见一面就跟他跑,他的八字肯定有什么的,我要去算一算。”
“跟他八字没什么关系,”王青山这个天选打工人拍马屁也是一流的,他充满浪漫口吻地说:“是他的信念值得我们跟随他,他身上有希望。”
毛粟子端着牛肉坐在沙发上四处看,这里面这么多表哥的朋友,三教九流的什么样的都有,也有些很明显的非富即贵。家里没有人知道表哥这样有本事,只有他知道,不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里只来了自己一个亲人,他是特别被信任的,要保守秘密。
小时候他就知道表哥什么都懂,肯定有大出息的。
家里那些人都是傻的,原野跟他说过表哥离开那天的事,那群人贪婪又傲慢,他很明白叶满断亲的选择。
阿碧跟洪敬尧坐在后面那桌,听着周围的人说话。阿碧慢条斯理道:“他很受尊敬。”
洪敬尧垂着眸子,说:“我看过他的笔记本,他很柔软,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毛粟子在他对面坐着啃牛骨头,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阿碧:“事实就是你对他有偏见,他不是你交往的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他有自己的信念。Grandma说,如果她有一天离开了,也要我们不要跟他断了联系,她很看好他,她看好的人从来没出过错。”
洪敬尧皱眉,他察觉到阿碧在警告他,可他看向阿碧,她仍然笑盈盈的,很淑女。
“我或许并不了解他,但我喜欢他,这次见面更喜欢他。”洪敬尧眸色微暗,修长的手指转动杯子,自语道:“我应该早点来大陆的。”
阿碧故作惊讶,掩唇道:“以前有什么阻拦你吗?洪先生。”
洪敬尧:“……”
叶满刚过来就听到了王青山在夸自己,脸顿时发烧,李冬雨拉开椅子让他坐下,调侃道:“怎么样?醉了吗?”
叶满:“我喝的是雪碧,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冬雨吊儿郎当地抬抬下巴:“你看你家那个。”
韩竞醉了,这是叶满第一次看见韩竞喝醉,走路都有点打晃,平时淡定沉稳的脸上意气风发,笑容满面。
叶满撑下巴,远远望着韩竞,说:“哥,我以后有家了。”
李冬雨:“挺好。”
叶满:“我以前一直想家就是一个可以不赶我走的房子,我一直找一直找,现在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家。”
李冬雨接不上他那矫情的词儿,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块儿喜糖,哄孩子似的说:“吃了吧,吃了就不肉麻了。”
叶满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眉开眼笑地说:“我今天好开心啊!”
李冬雨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叶满的时候,那双眼睛望着自己,忽然就淌出了泪,叶满哭起来很有特点,眼睛上先蒙起一层水膜,盛不住了就流淌到他眼尾的小窝,蓄满后直接砸下来,像泄洪一样。
那双经常流泪的眼睛现在装满了明媚笑意,他一个粗人都能辨别他现在很幸福,被爱包围着。
他过得开心就行,别的不重要。
爸妈住在客栈里,没过来,他也不愿意让他们见叶满。
他们一直在他耳朵边说他那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如何优秀,如何让他们和睦相处。他对叶满的关心让他们伤心,他们觉得叶满在李冬雨心里地位超过了亲弟弟,这是不分亲疏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