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流浪笔记 下(128)
“我爱你,韩竞。”
“叶满和韩竞要做一辈子好朋友。”
现在他确定了,自己能等叶满,等一辈子。
小满比他小九岁,他得护着他,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走下面的路。
他一路陪着小满,小满也一路陪伴他,帮他完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韩竞难以想象不稳定的小满自己一个人去取证追寻线索的情形。他又想起那天还未启航的渡口边,小满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其实他比大多数人都要勇敢,他很少说话,但说过的话,自己都会尽全力做到。
——
收到你消息的那晚我一夜没睡,我看着你一条一条把消息发过来,看到你的第一段话的时候,我几乎也相信了鬼神的存在,如果不是这样,该怎么解释你在那个时间茫茫人海里一下就找到了双头蛇呢?
我安静地看着你发的那些消息,一条接一条,逻辑清晰,线索明确,一环扣一环,我想要找到一点疑点,可是没有。
你总是说自己不够聪明,可那些事随便挑出来一环都那么困难,你都做到了,并且做得非常完美。
就像过去几个月里,一路上,我们的旅途中遇到的事情基本都是你自己解决的,我没有插手太多,只是在旁边看着。
看你敏锐地观察这个世界,解决一件又一件的事,你让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变得幸运、有了希望,包括我。
我早就开始依赖你了,如果一天早上第一眼看不到你我就觉得不完整,如果不说出你的名字,就会觉得在荒废时间。
我不只是对你的灵魂、身体贪恋,我还想知道你的过去。你小时候最爱玩什么游戏,最爱看什么动画,想知道你读书时走神无意识在课本上写过什么,想知道你那时喜欢过的男孩儿长什么样子,有没有年轻时的我好。
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我会在走出可可西里的第一时间去你家里把你偷走,那样我们这一辈子就会很早遇见,多在一起很多年。
为了把之前的时间追回来,我们以后余生都要待在一起。
我爱你。
谢谢你存在这个世上。
——
他给叶满吹干头发,轻轻把他放在床上。
好些天没回来,快递堆在门口的柜子上,叶满对他太过于有边界,一个他都没碰过。
小侯坐在客厅打游戏,随口问:“睡着了?”
韩竞一边拆快递和邮件,一边应着:“他酒量不好。”
他手下一顿,从快递夹缝里拿出一张卡片。
是一张明信片,来自香港。
他垂眸看上面印着的字——
“As cold waters to a thirsty soul, So is good news from a far country.”
有好消息从远方来,就如拿凉水给口渴的人喝。
出自《圣经·箴言》25章25节。
这种感觉真奇妙,像信件这种表达方式在从前很常见,信息通达的年代就变得稀有,却浪漫非常。
那就像一条纽带,无论叶满漂泊在哪个远方,也和他联络着,给他送来代表爱和希望的文字。
尤其是这次,信来自香港,好的消息从远方来,就像未卜先知的报喜鸟。
修长的手指夹着明信片,随意翻过来,上面是小满的字迹——忽然发现明信片就是可以看到明着的信的卡片,笑了很久,哈哈哈哈,也要告诉你。
他站着想了两秒,琢磨着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莫名其妙也笑了好一会儿。
叶满给他传信,正面是来自远方的好消息,背面是送给他开心。
第二天早上,叶满醒来,感觉到自己身体清清爽爽,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他看到了韩竞给他写的信。
由于谭英的影响,叶满非常喜欢文字表达的方式。
他充满期待地打开,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
因为他从前没有过幸福,所以装载幸福的池子才挖了很浅的深度,源源不断的幸福倒进去,就容易满溢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缓解满溢的幸福感,于是他在床上滚了两圈,又把信一个字掰成两半看了一遍。
他穿上鞋,跑进客厅,在厨房找到了韩竞。
“韩竞,早。”他趴在岛台上,用手晃晃那页纸,羞赧又雀跃地说:“我看完了。”
韩竞转身,把鸡蛋水放到他面前:“我也看到了你从香港给我寄的明信片,喝了。”
叶满端起来,鸡蛋水是微烫的,正好喝。
想起童年的鸡蛋水,早上三四点钟,他还在被窝里,被叫起来,为了爸妈高兴,他喝下那滚烫的鸡蛋水,满嘴是燎泡。
现在他在窗明几净的家里,面前没有对他冷脸的人,他远离家千里,那碗鸡蛋水好喝得不可思议。
他舔舔嘴唇,笑眯眯说:“你看到明信片了?”
韩竞没忍住笑:“嗯,明着的信的卡片。”
叶满用力点头,这个真的好神奇。
韩竞弯唇:“我也有一个重大发现。”
叶满凑近一点,瞪圆眼睛,认真听。
韩竞抬手一点他的眉心,低声说:“我发现脑袋就是装着脑子的袋子。”
叶满一愣。
好像还真的是啊!
随后捂起肚子,笑得弯了腰。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韩竞把早餐递给他。
叶满小心翼翼把那张纸收起来,捧着盘子,眼睛偷瞄他,说:“哥,我要回贵州了。”
韩竞随意地问:“不在西宁过年吗?”
“他们叫我很多次了,是关于那些猫和狗。”叶满有些局促:“我在江西时就决定去了,他们现在正在试着做账号,有点成果但不大,他们说需要我,我也……准备继续做账号还钱,我现在一共欠你五万八千三。”
韩竞:“……”
他肯定把车油耗什么的都算了。
“你怎么不把路上吃的油条也劈开算呢?”他似笑非笑盯着他,手撑着岛台,盯向叶满,这姿势压迫感很强,叶满吞了吞口水。
他没吭声,于是韩竞反应过来了,叶满还真把油条劈开算了。
韩竞:“柳妹他们说你给留了钱,不是说那是家里的店吗?怎么还留钱?”
叶满:“……”
韩竞上前一步,语气不悦:“你跟我算这么清,是不是又想着哪天分开了互不相欠?就像在冬城我留给你的奖牌一样?”
叶满缓慢地眨了一下眼,韩竞不说他都想不到这里,眼底生出了一阵恐慌。
不,不想分开!
“没、没,”他连连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韩竞没再挑刺:“那就别和我分得那么清。”
叶满说:“好吧……那些钱是我不对,但是以前路上的钱我还是要还你的。”
韩竞眯眼看他,有些危险。
叶满低下头,红着脸说:“我们以后要一起生活,那些算……算婚前债务。”
我在跟他求婚吗?天啊,我怎么敢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昨天说他们两个是家人给我的勇气吗?我能和他组成家吗?
家……是什么样子的?
韩竞:“……”
窗外灿烂的阳光洒金一样填充这个厨房,落在叶满微微凌乱的卷毛儿上,看上去非常柔软。
这只小卷毛儿边界感和原则性很强,但性子软,很乖。韩竞知道只要自己坚持不让他还,那叶满肯定就答应他了。
但强行这样的后果就是叶满会在其他地方找补,拼命送他东西、对他好,直至与他心目中的五万八千三等值。而这个“等值”会远远超过那点钱,同时还会伴随着挥之不去的“亏欠感”和“不平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