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流浪笔记 下(252)
众人视线跟着他们,直至离开才低头八卦。
吉格大学放假了,来做客,凑到小侯身边,说:“我觉得叶子变了好多。”
小侯抱住准备跟上去的韩奇奇,颇为不齿道:“我哥也变了,谈恋爱后唱的都是情歌,恋爱脑。”
旁边小姑娘悄声说:“这叫老房子着火,息不灭的。”
他不止唱情歌,欲望也强盛。
把叶满压在门板上把他亲到腿软,心情很好地抱他上床:“你刚刚向我走过来,我想起在这个客栈第一次见你。”
他贴着叶满红透了的耳朵吹气,低低说:“你知道那天我多希望你能穿过人群向我走过来,就像今天这样,我肯定紧紧抱住你,以前的事儿就都不计较了。”
叶满翻身把他推到柔软的被子里,跨坐在他的腰上,有点霸道地说:“下边那么多人看你,你只能看我知道吗?”
韩竞身体向后一倾,撑在床上,懒散道:“我知道。”
他调侃道:“刚刚很帅。”
叶满埋头亲他:“我走了很长的路,才能做到今天这样,你不能嫌我走得慢。”
韩竞喉结滚动,闭上眼睛,轻微抽了口气,说:“我知道,老婆。”
第二天是元旦,藏族人和汉族人的节日有差异,所以今天也没什么过节氛围。
叶满坐在门口等,就像小孩子那样期待地等着家人回来那样,眼巴巴的。
小侯昨天睡得晚,他替他看店,给几个人办了入住手续,他继续坐着等。
一直到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候,一个人在门口停下,修长的影子正正落在他的眼帘,他站起来,笑着说:“谭英。”
高原烈风浮动经幡,转经筒一刻不停,去往大昭寺的路上朝圣者络绎不绝,十几年过去,世界在飞速变化,可也有东西永恒不变。
谭英背着包,推门走了进来。
李东雨也是这天到的。
叶满要结婚,也不能只有小侯为他们操持,他怎么样都要作为叶满这边的人去帮忙的。
他那不太熟的爸妈也跟着来,俩人实在太闲了,退休了就把全部精力放在他身上,李冬雨到哪里他们就跟着,当退休旅游,也是为了补偿照顾这个他们亏欠的孩子。
叶满给老两口安排到了小侯开的分店去住,隔着两条长街,李冬雨似乎有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叶满仔细观察他,没见他有高原反应,这才放心一点。
“我有个秘密告诉你。”叶满让小侯把人送走,转身跑回来,双手“啪”地拍在他面前地桌上,目光灼灼,一副有大惊喜告诉他的样子。
李冬雨听他说话时就会不自觉认真,观察叶满对自己的状态,这是因为在他几十年没得到过无条件爱护以后,叶满都给了他,所以他习惯细细把那些掰开,慢慢品味。
现在他也会那样做,享受着叶满对自己的亲近,靠进沙发里,吊儿郎当一翘腿,说:“干什么风风火火的?还得把老头儿老太太支开。”
叶满欠身靠近他,然后,清清楚楚地说:“谭英也在这里。”
李冬雨眼瞳一震,说:“你说什么?”
叶满唇角控制不住上扬:“我找到谭英了!”
第224章
李冬雨掌心有些发汗, 腾的站起来:“她在哪儿?”
叶满:“她去寺庙给朋友祈福了,让我转告你,她在那里等你。”
叶满还没反应过来, 李冬雨已经跑出去了。
他追出去, 大声说:“哥, 别跑, 小心高反!”
……
他一路跟着磕长头的人们, 他走在陌生的高城,走过二十九年漂泊的路,走着走着, 他好像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孩子,奔跑在陌生的路上。
他小时候的记忆都不清晰了,他甚至忘记了父母和家在哪里,可记忆让他牢牢抓住了谭英, 他总是想有一天她会再次找到自己, 他一直这样相信着, 所以能活到现在。
高原晴天飘了雪,雪花落在脸上细腻柔软,五彩风马旗在雪中一遍遍诉说经文, 寺庙金顶闪耀、白玛草墙错落, 檐角铃铛下,赭红色僧衣结队走过,信仰神圣而鲜明。
玛尼轮在掌心下旋转不息, 金属轴心发出的韵律仿佛也藏着智慧与指引。
他沿着转经廊向前,顶着雪走到长廊的尽头,那里站着一个身穿藏装,手持念珠、双手合十的女人, 她肤色黝黑粗糙,可神色平静祥和。
似乎听到声音,她转身看过来。
那一刹那,李冬雨就认出了她。
即使三十年时光飞逝,即使年华老去,鬓角微霜,可他认出了她,她就是谭英。
他不会忘记那双眼睛,在绝境里不屈不挠,仍然澄澈锐利的眼睛。
梦里千百次梦见的她活生生站在这里,仿佛某种神性指引,他们终于再次见面。
谭英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耳朵,那样望着,明明没说什么,就是让人感觉到了悲伤。
李冬雨摇摇晃晃走过去,这是他漂泊多年没规矩养成的恶习,一举一动像个混混。
“谭英。”他无所谓地走到她面前,把三十年时光缩在这几步的路。
可谭英眼里,他还是那个孩子。
“我一直在找你。”谭英开了口。
李冬雨一愣,眼眶忽然一酸,可他淌不下眼泪,他的眼泪早就在小时候流干了,只剩下这一层应对世界的坚硬壳子,眨眨眼,只剩下一股子流里流气、略带猥琐的浪荡。
“我后来找到了那些人贩子,但找不到你。”谭英看着他,说:“十三年前我得了病,托我的朋友继续找你,我把你家的住址写下,让他们背下来,以防有一天你回来了,他们忘了。”
李冬雨缓缓攥紧自己的衣袖,没说话。
谭英:“直到上个月,小满找到我,告诉我你回家了,我就想来看看你。”
李冬雨忽然笑了,低头说:“我挺高兴的,真的,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就挺高兴了,我爸妈都放弃了,你还在找我,我真高兴,我小时候就知道你肯定会一直找我的。”
谭英摇摇头,说:“我早些年就把那些人贩子送进监狱了,可我赔不了你的一只耳朵。”
李冬雨摸摸自己缺失的耳朵位置,心情却特别松快,他说:“你救了我的命。”
他望着谭英,说:“小满拿到了你的信去找我,他救了我,也帮我找到了家,我还是因为你得救的。”
谭英没说话。
“小满说,为众人抱薪者,必、必那个……会死在雪里,”李冬雨有些为自己的卖弄感到不好意思,说:“我没怨过你,你也不要死,谭英,你别听我爸妈瞎说。我这辈子都很倒霉,只走了两回运,一次是遇见你,一次是遇见小满。”
雪纷纷地落,落在赭红色墙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风雨落在佛地,被净化成一片洁白。
谭英慢慢地扬起唇,对他笑。
李冬雨挠挠头,说:“这雪下得真好看。”
谭英轻轻吐出一口气,仰头望向纷纷落雪:“是啊……”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客。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但不是来旅游的。
叶满把一张房卡递给前来的客人,说:“谭英出门去了。”
那位穿着时尚潮流的歌星客气地对他点点头,说:“我就在这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