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煮甜烂(92)
邢幡不需要告知季潘宁陈羽芒的近况,因为陈羽芒的本愿从头到尾都是让她离自己远点。所以她需要冷静一下。至于那些无意义的资讯,邢幡自然比谁都要清楚。
因为口口声声说着不会把陈羽芒关起来的人把关起来了
但其实那不算关,只是为了陈羽芒的安全不让他再去车行上班了。这是邢幡原谅陈羽芒的代价,但是有他无奈之下的惩戒。
自残,厌食。陈羽芒懒得自杀,所以强制喂食的过程倒也不算很磨人,如果是邢幡喂来的食物陈羽芒还是会吃的,他依旧不会吐,却也因此而感到有些痛苦。
他手腕上束缚着柔软的皮革,睡在以前最想留宿的西苑。陈羽芒说其实你可以放我自生自灭的,“还是说喜欢我的身体,就那么喜欢我的身体吗?”
邢幡擦拭着陈羽芒自己弄出来的伤口,“我对你有责任。”
“你对我有什么责任?”
“等你的病好转,随时可以离开。”
“我根本就不想治好,我活着也要你允许吗?”陈羽芒笑着说,“你根本就不需要负什么责任,放我走,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就是你。
“我知道。”
“我说了放我走!”
陈羽芒摔了杯子,摔碎玻璃。他挣扎个不停。
以前无论经历过什么他好像都少有挣扎,但只要邢幡碰他,陈羽芒就像被侵犯了似的没命地挣扎。
全世界都可以碰他,只有邢幡不行
就像以前全世界都不可以碰他,只有邢幡可以。
邢幡无话可说,只能吻他……,在接吻的时候喂陈羽芒吃那些他死也不愿意吃的药,意识消散的时候陈羽芒说这是……,可柔润的-被轻易地……,毫无阻碍地,-挤开……,连心都开始融化成……的一滩血水。邢幡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变得……软,生病了。不是拒绝,分明是邀请。挽留成这副模样,怎么算是……?
无法抑制的感情让他总是伸出胳膊哭着,哭个不停,最后疲力竭地睡着。
邢幡的强硬,野蛮,像是什么破坏欲,穿着衣服正直严明的他,谁能看得出在……上能……成这样?残忍又冷漠,只面无表情地……
,他控制着陈羽芒,控制着那些……,和崩溃的……,他并不是为了听到求饶、撒娇或是等他逃跑。因为就算……哭……要停下,也没有。
陈羽芒最多的是哭诉恨意。将邢幡筋肉坚实的后背与手臂抓得鲜血淋漓。在白天离开的时候,邢幡又穿上极其合身的西装,面料熨得平整,领带顶的衬衫严格肃穆地扣到了最上一个。衣履遮盖了皮肉上荒淫无度留下的伤痕,就和他身体上无数惨烈的旧疤痕一样,没人看见,没人知晓。
邢幡喂他吃药,吃了药之后的羽芒迷迷糊糊,问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说些真话,陈羽芒说我真的恨你,我希望你去死,说我从见到你第一面就想要报复你,说我不爱你,又混乱地笑着问邢幡当年为什么放他走,现在却不行呢。
陈羽芒说:“其实你不在乎我想要什么,你只在乎自己。”
邢幡垂头看他,看着脱离喘息的陈羽芒。一言不发。
陈羽芒问:“你说永远不会爱我。我记住了。每一次都听你话地记住了。”
但看久了,邢幡也开始失去力气。
他无法永远紧绷着,更无法永远保持警觉。陈羽芒失去灵魂似的喘息着,除了心脏在跳动其余哪里都不像活着。“我不爱你。”邢幡说,“不爱你。我不爱你。”
他低声不断地说,说不爱,一遍又一遍,但重复久了那些不爱逐渐变了声调,偶尔会夹杂着偷偷表露的真实意图,“我不能爱你。”又很快地,被不爱掩藏了过去。
邢幡表现出无助与失控。陈羽芒的恨意让他无措,自责。邢幡知道陈羽芒不爱自己,但即便如此也想要将他留下。
他想治好他。
他没办法爱他。
第43章 43. 本愿
*第一人称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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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会想,我也直接问了,“妈,”我还是好奇,“为什么我没有姓。”
我母亲是一名外科医生,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家里清贫,但父母眼光长远,知道育人的重要性,知道读书才能成才,所以无论多穷,也要拼尽一切送她去上学。
夏天没有空调,全家的电扇只装给她的卧室。冬天没有暖气,她屋里的被褥是最干燥舒适的。
她也不负所望,自己同样有远大志向。她从小就看书,学习也刻苦,最差的小学,一般的初中,最好的高中,一流的大学。
她就这么一点一点,靠着自己的努力。最终毕业后,又跟着惜才的老师,通过推荐留在念大学的那个一线城市,在鑫市肿瘤医院,从学生变成助理医师,再成为独当一面的医师,如果一切如过往顺利,那她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学生。
我见她没有理会我,我晃了晃她的手:“妈?”
我母亲还是一言不发。
她穿着昂贵的吊带裙,脚上是一双真丝做的穆勒鞋,在这间破旧的屋子,隔着贴了一层又一层窗户纸的床头,就那样抱着膝盖,毛躁的发质被简单地梳理起来,她还是能将自己弄干净的,只是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不再聪慧充满朝气,它已经许久许久不复往年那样,在大学的时候,在阳光下面,熠熠生辉。
偶尔会觉得母亲与这间老旧的阁楼格格不入,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说话她通常不会及时回答,但如果回过神来,她还是会换下那副冷漠的神情,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喊我:
“阿幡。”
“妈妈。”
“你刚刚问我什么?”她搓了搓我的嘴角,昨天留下的伤口还没好,她恍惚了一下,蹙起眉,从床上起来,拉开抽屉替我找药。
我再问:“我为什么没有姓。”
“嗯,”她几乎半个身体都探了进去,因为光线昏暗,所以东西格外难找。“你又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呢?”
这个反问让我一时间思索起来。而她在一堆书和笔记本里拨来拨去,终于找到了一瓶脏兮兮的碘酒,还有一包棉签。幸运的是,棉签没有开封,依旧是无菌状态。
“你过来,”她向我挥手,我就过去了,我坐在床边,她梳开我的头发,低声念叨了一句,“有点长了,明天光线好的时候得剪一剪。”
她为我消毒的动作专业熟练,棉签两根一起,按压在创口上,从中心部分接着一圈一圈地向外揉动,触碰过周边皮肤的棉签会直接扔掉,再拿新的来还是一样。
其实我的头发不脏,身体也很干净,这个家,除了屋子和家具已经沉腐得无法修葺,但我和妈妈还是会尽可能地保持卫生。每天洗漱,洗澡,将头发吹干之后再上床休息。夏天如果太热,她还是会爬起来洗澡,然后在通风的地方坐到天亮。
我知道,她很介意脏兮兮的环境,她说那样会有细菌。
她没有工作,我也没有学上,在白天的时候,她就在这间屋子里教我读书,小时候学写字,长大了学文数理化,她英文也不错,窗外偶尔会有上不了学的孩子扒着看,偷偷听,那些院子里的孩子和我们不一样,大部分都脏兮兮的,整天散发出一股汗液和灶火饭菜的味道,但我妈妈此时又像是不介意细菌了。
但随着那些知识越来越繁杂,逐渐的,旁听的孩子们听不懂了,但我还能听懂,学新知识的时候她总是很高兴,她说我不愧是她的孩子,又说为我感到骄傲。
“慢慢来也可以,不聪明也没什么问题,不要为了讨她高兴就废寝忘食的努力。”
她说阿幡,你未来要上个好学校,总要离开家,离开我,自立的第一课是弄明白所有事都是为什么去做。
可以为他人,可以为自己,但是不能为了我。
妈妈总能用好懂的方式解开我的疑惑。但偶尔,也会对一些事情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