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煮甜烂(87)
“之前贴身照顾,现在人家自顾不暇了。你看看,这都多久没来接送。”
“你们之前不觉得离谱吗,又不是小孩子不能自理。我结婚都十年了也没让我爱人送过几回啊。”
“说不定过两天季姐就能把他辞了。
几近深夜,邢幡的电话打不通,陈羽芒没有再继续打,选择先结束工作。他将最后这台锃亮到反射着炫目微光的漂亮车用绒布罩起,又跑去关闭排气扇,最后检查瓦斯和电箱等等存在安全隐患的单位,接着就可以关灯关门。
齐研则是今夜的不速之客。
将要失去庇护而落单的陈羽芒,一个人在扩建后的车行做着收尾工作,像个蜜蜂似的满车间跑来跑去。这任劳任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即便如此,面无表情工作的他,就算一身脏乱,满眼疲惫,也依旧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扎成丸子的长发早就快散了,松垮又凌乱,额发因为微微出汗而黏在脸上,偶尔几缕垂落遮住眼睛。齐研虽然没见过当初家里还有钱的陈羽芒,但既然曾经是个少爷,那想必从未干过什么会磨损人的体力活吧。那时候的陈羽芒能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吗?
齐研没有说话,安静缄默地像一道鬼魂。其实这段时间他过得一般,邢幡似乎将他早已遗忘那样,再未联系过他;伺机多时的张仁帆耐心消耗得太快,一日比一日焦躁,但好在最终不负等待,陈羽芒头上那顶保护伞破了一个洞。
赵坚耍了一堆无耻下作但意外有用的手段,最终暂时困住了那头棘手的恶兽。也不难,邢幡若不是那么傲慢,没有把这些小打小闹放在眼里,事情就不会这么顺利。于是赵坚给张仁帆一个负荆请罪的机会,一条活命的路。齐研不为了金主,也为了私欲,还有那些嫉妒与恨意。
都收拾好了,可以关门了。陈羽芒小小地呼出一口气,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湿润,他乖巧负责地归纳好架子,正准备离开,忽然带着浓重工业酒精味和咸味的湿布猛地从身后捂住口鼻。陈羽芒身体一缩,只挣扎了第一下,就没有再轻举妄动。
齐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做这种事的境地,他又好笑又委屈又痛快又狠厉,他死死地按着被药物浸透的、湿重的毛巾,颤抖着对陈羽芒说,“别喊,想活命就闭嘴。”
这曾是他演过的电影里的台词。如今被这样说出来还挺诙谐的,但在此时此刻,他没心情为自己拆解。
陈羽芒很安静,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齐研数着时间,直到怀里的身体逐渐松弛,似乎要从自己怀里滑落下去。齐研因为做坏事而紧绷着的身体也跟着松弛下来,于是他卸了力,正要松开陈羽芒,腹部却忽然受到重重肘击,正怼在胃上,也撞到了肋骨。
齐研痛得闷哼一声,捂在陈羽芒脸上的药水毛巾被扯开扔到地上。
闭气太久,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恢复呼吸,但还是很喘。陈羽芒扯下松垮的皮筋,神情冷倦,他重新将头发扎了起来,也没有太紧,扎头发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捂着胃蜷缩起来的齐研,没有意外的神情。
这实实在在的一下是很痛的。在齐研恢复过来的时候,陈羽芒眼疾手快地将他的胳膊和手臂反绞,没有收着力,也没有留情面,重而狠地将齐研的脸砸在工作台上,又将关节扭到极限,再用一点力就能听到筋膜撕裂和骨节移位的嘎达声。
齐研疼得浑身都在颤抖,死咬牙关,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恨恨看向陈羽芒。
陈羽芒倦怠地垂下眼,手臂上力气不减,“齐老师,”他难免好奇,“你怎么会觉得一个养尊处优的漂亮演员,力气能比得过一个常年围着重械工作的汽车修理工。”
“疼……放开,疼……”
齐研剧痛之下的呻吟,还有苍白失血的脸,一瞬间让陈羽芒想起了不美好的过去。
陷入回忆,语气难免变得茫然,但陈羽芒是抗拒虚幻的人,他很快将自己的思绪扯回来,再回到了现实,陈羽芒心情没刚才好了,不免神色淡淡,他轻飘飘地指责齐研,“你不自量力。”
陈羽芒说:“你吃过的最艰难的苦也不过就是在几个男人的床上辗转着讨生活。”
陈羽芒说:“我也不是非常柔弱。只是总和邢幡站在一起,对比着好像确实没什么力气。”
齐研闷不做声。
陈羽芒问:“张仁帆叫你来的?”
第41章 41. 不要责怪我
细细数来,张仁帆已经有十几天没睡好觉了。
他老婆一直都没有联系过他,估计早就听到风声之后干脆利落地把房子卖了带着女儿漂洋过海,完全不顾丈夫死活。
那份憋气,委屈,失眠,抑郁,躁狂,这些心理生理上的慢性病,在他听见邢幡被上面盘查八成要收监这个好消息后,一夜之间好了个彻彻底底。
在酒店筑巢似的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爽快?他除了报复邢幡,还要报复自己那个混账老婆,报复这段时间所有对他避之不及的畜生,这群狼心狗肺、趋炎附势的王八蛋……对了,他最想报复陈羽芒。
齐研给他看了好多照片,还有视频,齐研还搞来了一个陈羽芒呕吐的电影片段,看剪辑不像是三级片能有的水准。但不管这些东西出处是哪里,他确实受用地开始好奇那副身体,那张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的脸。
那通万恶之源的电话,起因就是陈羽芒,不管是谁杀了赵望声,这案子都和陈羽芒脱不开关系。他知道赵坚的手法,因此也存了疑虑,但说到底谁他妈在乎那没礼貌的蠢货,死了就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结果,他要等邢幡阴沟翻船的结果,也要陈羽芒的结果。
张仁帆今天难得收拾了一下自己,倨傲地俯视着床上零散的不堪入目的器具与刑具,脸上的笑容自齐研走之后就没放下来过。他知道赵坚也要陈羽芒,所以没打算把人就这么玩死,但也必不会让那人尽可夫的俵子有多好过,他甚至联系了几个难得没有落井下石的好友,张仁帆邀请他们来这里,一起享用胜利成果,狂欢个几天几夜,一周都没什么问题,赵坚说了,有口气就行,甚至不需要完完整整地送来。
“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赵坚大度又大方,体谅道,“那时我也是迷了心窍啊,家里只一个独苗,老太太成天以泪洗面,我马上快六十了,就这么绝了后,你说我能多理智?”
张仁帆点头赞道,“是,就是这么回事。”同时内心鄙夷至极。狗屁的绝后,外头不知道生养了几个,也就是老婆后台太硬他不敢把自己的野种往家里接,所以才恼羞成怒罢了。按照他对赵坚的了解,亲儿子死了只会觉得可惜浪费,要说感情,估计还不如那条他从小养大的品种狗深。
张仁帆躲藏的时候,除了焦虑终日无事,少有的乐趣就是看陈羽芒的视频,他也会琢磨邢幡操弄那具身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陈羽芒又是什么模样。他看起来好像很难弄脏,最不堪的画面里也干净又抽离,张仁帆阅人无数,看得出那是个新货,就算被邢幡没日没夜地捅,估计也不至于松成齐研那个样子。陈羽芒的脸和肉让他魂牵梦萦,他好像也能理解齐研痴迷邢幡的原因了。
齐研生长在演艺圈,深知情爱抛不开外貌,更别提是万里挑一的脸。
所以他才会痴迷,他才会希望邢幡漂亮薄情的眼睛里能装下自己的眼睛。他被陈羽芒按在台面上,耳朵蜂鸣一片,额头磕到了凸起的角桩,眼前一片血红,“放开我……”
“不要,”陈羽芒又问,“张仁帆叫你来的?”
“明知故问。”
“叫你来干什么?”
这时候当然不会轻易就交代了,所以陈羽芒也没有废话,他打开工作台面上的切割机,利刃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声音。
齐研惊呆了,到底谁逼供的时候连多问两句的耐心都没有啊?他吓得浑身抽搐起来,那已经转成一道弧光的刀片离自己的鼻梁也不过十厘米的距离,陈羽芒甚至还在往前推他,猛地一下,十厘米变成十毫米,齐研悚得连痛感都消失殆尽,失声惊叫:“关了!你快把它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