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59)
“靳总,特地提前给您打包好了,刚刚新鲜出炉的点心。”经理喜气洋洋地说着,目光在包间里扫了一圈,疑惑地问,“咦,小边今天没来啊?”
“他…”靳以宁不自然地停了停,然后对经理说,“他最近比较忙,你先把东西放下吧。”
这场“鸿门宴”,在十二点过后结束,散席之后,齐连山弹头几人送客,丁嘉文则负责送靳以宁回家。
深秋的夜晚逐渐开始寒凉,路上的行人也少了些,靳以宁独自坐在后排,闭着眼睛养神,腿上放着那只不知道带回去给谁的点心盒。
很难得的,靳以宁今晚喝醉了,不过他的酒品很好,醉酒后从不发酒疯,只会头疼折磨自己。
就在车子开出丽都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听见丁嘉文疑惑地“咦”了一声,放缓了车速。
“怎么了?”靳以宁睁开眼睛。
丁嘉文抽回视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那边那个人,好像是阿亭的女朋友…”
靳以宁坐着身体,看向丁嘉文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康妮站在台阶下,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吻得难舍难分,然后手挽着手,进了丽都酒店。
丁嘉文不确定地问,“要不要告诉阿亭…”
“打个电话给弹头,让他带人跟上去。”靳以宁冷声吩咐丁嘉文,声音里已经听不出醉意,“你跟我来。”* *康妮前脚刚踏进金柜KTV,就看见经理等在大堂。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她不耐烦地将手包甩进收前台,开始发脾气,“丑话说在前面,今天我不加班。”
“哎呀祖宗哟,你可算回来了。”经理是个留着小胡子的瘦高男人,已经在大堂转了大半个小时,急得险些就要自己上隔壁拿人了。
见康妮回来,他连忙迎了上去,殷情地说道,“有位大老板指名要你,快快快,跟我来。”
康妮拽回甩到半空的包,不明所以,“哪位老板?”
“你问那么多干嘛?有钱赚就行了。”经理攥起康妮的胳膊,推着她往包厢里赶,“走走走,去了就知道了。”
经理带着康妮穿过充斥着鬼哭狼嚎穿耳魔音的幽暗走廊,到了一间豪华包厢外,停了下来。
与这里的其他房间不同,里面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康妮侧耳听了听房里的动静,问,“到底是什么人啊?”
经理:“你知道四海…”
经理的话还没说完,包厢的门猝不及防地从里面打开,一名身高近一米九的壮硕男子打量了康妮一眼,侧身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康妮的目光,贴着男人发达的肱二头肌望了进去,那张可以坐得下小二十个人的沙发上,今天只坐了一个人,其余的十几名壮汉依次排开,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边。
这些人各个人高马大,长得是凶神恶煞,一看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个架势,让康妮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心里素质非常人能比。她甩开经理的手,揉了揉泛红的手腕,心里回忆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些大哥,一边笑颜如花地走进包间,主动招呼道,“哟,这么多老板都来啦,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说着,她状似无意地,看向为首的那个人,结果意外地发现,居然是张熟悉的面孔。
这个人她在不久之前刚刚见过,这下康妮真的有些惊讶,“靳先生?怎么会是你?”
“你们都先出去。”靳以宁放下手里的一只档案袋,吩咐身边的人。
人群呼啦啦地往外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些人的面相都不善,每个人路过她身边时,都要瞪她一眼。特别是那个常来金柜找乐子的丁嘉文,两只眼睛都快搓出了火星子,像是康妮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没等康妮细想,靳以宁的声音就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听说,康小姐是大陆S市L县人。”
靳以宁慢条斯理地说着,又顺道报了一串她家的详细地址,精确到单元门牌号。
“真没想到啊,靳总居然对我这么感兴趣。”
康妮这下确定,靳以宁今天来者不善。她独自出来闯荡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这点小场面吓不到她。
康妮并不害怕,也不和靳以宁客气,转身在靳以宁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这次她也不再管靳以宁介不介意,自顾自点起一支烟。
白色的烟雾腾腾升起,让原本就浑浊的空气更加刺鼻,靳以宁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从档案袋里抽出几页纸,一一铺在了茶几上。
“你在老家还有一对年迈的父母,和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妹妹。”靳以宁低垂着眼眸,认真看着纸上的内容,“妹妹今年才十六岁,现在在S市第一医院治病。”
康妮飞快地扫了一眼,档案袋里都是她的个人资料。她抬起头,对着虚空吐了口烟,嘲讽道,“靳先生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过着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么?”
“没有这个意思。”靳以宁正色道,“我很敬佩你。”
康妮嗤笑一声,只当靳以宁在说漂亮话。
“我还听说,康小姐是从小学舞蹈的,现在每个周末都会去歌舞剧院兼职。”靳以宁放下档案袋,双手交叉在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康妮,“大学毕业后,你得到了一份S市歌舞剧院的工作,终于如愿成为了一位舞蹈演员,也是在这个剧院里,你认识了你的第一个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不但以投资做生意,给妹妹赚医药费为名,骗走了康妮所有的积蓄,还让她四处借贷,背上了巨额债务。同年间,妹妹的病到了治疗的关键阶段,急需一大笔钱。
康妮被逼上了绝路,就此离开家乡来到了港城,在老乡的介绍下进了金柜KTV。
“靳总,您倒是把我的底细调查得挺仔细。”
康妮表面佯装镇定,心里打起了鼓,她冷笑着摇了摇头,撩开眼皮,挑了靳以宁一眼,“如果不是今晚这一出,我还真的以为您是什么善男信女了。”
“说吧,今晚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康妮单手夹着烟站起身,步履轻盈地如一道香风,飘到靳以宁面前。
她弯腰逼近靳以宁,双眸含情地凝视着他,目光像一双多情的手,暧昧地在靳以宁的身上流连。
“或者…”康妮用气音,暗示意味十足地说道,“您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只可惜,美人当前,靳以宁不为所动,他不闪不躲,直面康妮的挑衅。
“你是不是故意接近边亭。”既然话已说开,他也不再和她玩虚的,眸光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你和他在一起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话说到这里,康妮明白了,靳以宁今天来这一趟,还是为了边亭。
“你猜呢?”康妮站直了身体,旋身从靳以宁面前转开,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像我们这种人,遇到边亭这种有财有貌又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帅哥,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康妮表面上气定神闲地抽着烟,手已经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心里大骂边亭,给她惹来了个活阎王。
但她既然答应边亭帮他这个忙,就没有关键时刻把他卖了的道理,况且康妮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性格,靳以宁越是这样盛气凌人,她就偏是要刺激他,把他气得发狂才好。
“如果我说,我故意接近边亭,就是想利用他,玩弄他,骗他的钱骗他的心,最后再让他狠狠心碎,你又能怎么样呢?”说完,她轻扫了靳以宁一眼,笑道,“你是他什么人?你有立场说什么吗?”
康妮这句话果然精准地踩中了靳以宁的逆鳞,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包厢里的气压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很快就让人产生了呼吸困难的幻觉。
在这个瞬间,康妮有些后悔逞这个口舌之快。
靳以宁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再看向康妮时,眼中的森森寒意已经消散了,但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从港城到S市,开车只要四个小时,我的人现在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