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131)
“找到了。”周天懿抽出一张照片,递给边亭,“这张照片是当年季昀送给朋友做纪念的,后面还有他的留言,留言里写了孩子的名字。这个孩子姓季,名字叫…”
递到边亭手里的,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边亭瞥了眼照片上的人,浑身的血液瞬间从脚冻结到头顶。
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是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都在他脑海里交织串连起来。
一片清晰的脉络,在他眼前缓缓展开,脖子上那枚吊坠如刚从火里取出来一般,烫得他胸口滚热,几乎要烧穿皮肉。
张恺森花了点时间,终于认出了照片上的孩子是谁,也是无比震惊,凑到周天懿面前,就要仔细看档案袋里的其他文件。
他们两人说了什么,边亭已经听不见了,他用力将照片攥进手心,夺门而出。
为什么靳以宁会进入四海集团。
为什么靳以宁对他的玻璃吊坠那么感兴趣。
为什么靳以宁对金钱的欲望并不强烈,甚至有时并不认同蒋晟蒋天赐的做事方式,却始终与他们为伍。
为什么靳以宁在蒋晟死后,要东山再起,给姚先生卖命。……
街头行人如织,霓虹闪烁,周天懿的办公室距离靳以宁的新公司有一段距离,边亭像不知道累似的,一口气跑到写字楼底下,路上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边亭呼吸急促,双手支着膝盖俯下身体,努力平复着几乎要爆炸的心脏。
他抬起头看,看向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季昀那个下落不明的儿子,就是靳以宁。
◇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是谁做的?
靳以宁的办公室,在这座四百米大楼的最高层。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公司里格外冷清,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港口往来的船只。
曾经有人对他说,站在最高处往下望,底下的人是渺小的。
在这一刻,他忽然也体会到了这种心境。
门上传来三声轻响,靳以宁回过神,应了声“进”。
“靳总,那位先生又来了。”小秘书推门而入,犹豫道,“说是要见您。”
小姑娘新入职,老板还没走,她也不好意思回家,于是连续三天都在下班后遇见同一个人。
这个人戴着一幅遮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帽檐压得很低,连脸都看不清。
“不见。”靳以宁没有转身,面向着窗外辉煌灿烂的灯火,“让他走。”
秘书如实转达,“他说不见到您,是不会走的。”
靳以宁不吃这一套,眼皮抬也不抬,“那就随便他。”
灵堂那一夜,靳以宁认为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边亭确实也如他所愿,在一段时间里,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
但是几天以前,他忽然接到了边亭从公司楼下的电话亭里打来的电话,说有事要和他见面谈。
靳以宁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个字都没回应,就把电话撂了。
这通电话之后,连续三天,边亭都在下班后来公司找他。靳以宁言出必行,说了不见,就真的一面都没有再见。
这天到最后,靳以宁都没出出去见他,幸而边亭向来识趣,一连吃了三天闭门羹,他就不再来了,再次销声匿迹。
靳以宁的日子重归平常,新公司也渐上正轨,时间飞驰而过,待人回过神来,已经是二十多天以后。
这天中午,靳以宁从会议室出来,进电梯前,没有缘由地,回头看了眼前台的方向。
接待区的绿植旁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齐连山一手拎着外套,一手提着高尔夫球包,走在靳以宁身侧,见他放缓脚步,扭头朝他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纳闷道,“靳总,有什么不对么?”
“没事。”靳以宁走进电梯,“走吧。”
下午靳以宁和几个老头约好打高尔夫,他对这项运动兴趣不大,但在很多时候,打什么球、怎么打,并不能以个人喜好为导向。
蒋晟死后,手下原先依赖他生存的几方大员想要脱离掌控,另立山头,私下瓜分港城的业务。靳以宁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出手比蒋晟还狠辣,几鞭子把他们收拾老实了,现在正需要赏一点甜头。
所以这类维持关系的活动必不可少。
靳以宁不喜欢搞排场,出门只带了一个齐连山,今天照例是齐连山开车,他捧着平板坐在后排,抽空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
车子启动,驶出车位,靳以宁扫了一眼空荡的地下车库,随口问齐连山,“前几天的那些人,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齐连山正在专心开车,听靳以宁提起这件事,立刻说:“我正要和您汇报。”
大约在十天前,靳以宁的公司和家周围忽然出现了许多可疑人物,这些人像苍蝇一样跟着靳以宁,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自以为行事谨慎,滴水不漏,其实早就露出了马脚,齐连山没费多少功夫,就摸清了他们是一个姓黄的老板的马仔。
这位黄老板早期是蒋晟的小弟,后来出去自立门户,依托着四海集团做生意,在港城也有一定的势力。
蒋晟死后的这段时间,就属他闹得最凶,不但自己大小动作不断,还撺掇其他人和他一起“占山为王”,给靳以宁找了不少麻烦。
靳以宁的下一步动作,就是要收拾他。
“今晨,那几个马仔被人五花大绑,扔在黄老板家门口。”齐连山继续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先我一步动手。”
“是谁做的?”这个消息倒是让靳以宁有些惊讶。
“不清楚。”齐连山说完,见靳以宁陷入沉思,立刻说道,“我会让人去查的。”
“没关系。”靳以宁摆了摆手,以他目前的境遇来说,这事太微不足道,不值得劳师动众。
他很快将这段小插曲抛到一边,重新拿起平板,示意齐连山开车。就在这时,一阵引擎轰鸣的声浪由远及近,瞬间就来到近前。
一个人戴头盔头盔,骑着一台重型摩托,横冲直撞地疾驰而来。靳以宁扭头看向窗外,恰好相交的视线,被茶黑色的护目镜阻断。
而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更是像是瞎了似的,眼看马上就要撞上了,都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
齐连山以最快的速度踩下刹车,但已经避不开了,这台摩托车如一颗小炮弹,一点不带闪躲地,直挺挺撞了上来。
“砰”,一声闷响,车头被撞出了一个大坑,保险杠飞出半截,“哐当”落地。而始作俑者已经一把油门拧到底,在环氧路面上驶出一个骚气的S形后,绝尘而去。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等齐连山闭上张得老大的嘴,那个戴着头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地库中,连尾气都闻不到了。
“不是,这人有病吧,撞了车就跑?”齐连山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能吃这样的亏。
“衰仔!”他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摇人,“我这就让人去拦,死仔包别想跑!”
靳以宁并不恼怒,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摩托车离去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用,追不上了,报保险吧,我们换一台车。”
尽管眼下靳以宁的声望,比不得当年当四海集团二把手时风光,但开着只剩下半截保险杠的车出去应酬,实在是不成样子。
既然靳以宁说不追究,齐连山只得暂时放下那个造事逃逸的死扑街,打电话叫了个小弟下来收拾残局,自己换了一台不常用的车,送靳以宁去球场。
从公司开车到球场要走绕城高速,齐连山刚把车开进球场停车场,修车厂那头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山哥,情况不对啊。”电话里,小弟的声音慌慌张张,“我刚刚把车送去修理厂,检查之后发现,这台车的刹车片被做了手脚!”
“什么?!”齐连山大惊,刹车片被人做了手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特别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