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24)
“我刚到家;”
“行,一点半我们洋心街门口见;”
“穆时海吗?”抱枕一角被捏成团:“我刚打他电话没接,再等等吧,可能还没起床。”
“好,一会儿见。”
床头闹钟第三次震响,漆黑的被窝里终于伸出一只手掐掉铃声,穆时海掀开被单蹙着眉,眉梢眼角皆是掩饰不住的倦意,飞行二十多个小时后时差成了起床最大的杀手,趿着拖鞋站在镜子前洗了把凉水。划开手机第一眼就是三个未接,拨回去铃响一声,听筒里传来小孩儿熟悉的音调:“你醒了?”
“嗯。”
“那……游乐园还去吗?”
“去,”穆时海吐掉牙膏沫擦干嘴角:“马上出门。”
“好~那一点半洋心街门口见!”
黑夹克白T恤,打开冰箱揣上糖果,打车出发。
洋心街内一幢幢建筑被涂成彩色绘画,刘艺余站在一栋红蓝小屋时不时看向大门入口,偶尔紧张地理一理头发,挽着黄婧胳膊一遍遍发问:“头发乱吗?这裙子是不是不太好看?”
“祖宗啊!你消停点吧!”黄婧仰天长啸:“真的很好看了!看!”指向刚进来的男孩:“不信你问迟川。”
“好看好看,”许迟川连忙点头:“漂亮的。”
刘艺余揪着裙带仍旧不安:“那……他来吗?”
“来的,”许迟川安抚道:“放心吧。”
杨虞和陆淼一提着一大袋子水从超市出来,谢子煌挑走了黄婧最喜欢的蜜茶,陆淼一递给他一瓶营养快线:“穆时海呢?”
“路上呢,快了,”许迟川拨开人群走进商店:“老板,有NFC果汁吗?”
“冰柜里自己拿。”
陆淼一看着他结账:“爱喝这玩意儿了?”
“穆时海喝。”
“啧,小没良心的,”陆淼一捏捏他的脸:“不见你对爸爸这么有孝心。”
“……滚。”
再出来时穆时海已经到了,刘艺余却羞得不敢抬眼看,一味往黄婧身后躲怎么说也不上去。只是陆淼一面色巨变,恶狠狠地冲在穆时海身后的人龇牙瞪眼:“小卷毛!死眼镜儿!谁许跟着你来的!”
“你管我!”叶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爷爷我愿意来就来!死蛤蟆叫什么叫!”
……这一路应该会很热闹了。
果汁塞进穆时海手里时悄悄踮起脚尖:“叶璟怎么也来了?”
“碰见了跟来的。”
咖啡色布袋装进书包分量骤然变沉,许迟川转头:“什么啊?”
“给你带的东西,”穆时海掂了掂书包:“重么?我来背?”
“那太好了,”卸了包许迟川笑眯眯看他:“谢谢哥哥。”
“快走快走,”谢子煌拉着黄婧的手往里进:“我们去玩儿跳楼机!”
然而面对高耸快入云的机子却齐刷刷退后一步,黄婧大义凛然地挣脱竹马的手:“上!我在下面给你鼓掌!杨虞咬咬牙挽住谢子煌的胳膊:“一起上!兄弟就是要整整齐齐!”
许迟川咽了口唾沫再次后退:“那什么……我就,不,不上了。”
这他妈哪里是跳楼机,这是直接见阎王的直通梯好吗!
黄婧嘿嘿一笑,对着刘艺余挤眉弄眼:“那穆哥和小余上。”
“不了,”穆时海也退后:“我恐高。”
“小卷毛,你是不是也恐高?”陆淼一已经站在售票口排队:“老实在下头呆着,这是属于勇敢者的游戏,卷毛鸡是不能参与的。”
“卷你大爷!”叶璟愤怒暴走:“一起坐!谁下来吐了谁是孙子!”
“好的孙子。”
四个人坐成一排扣上安全带戴上头盔准备起飞,许迟川又吞了两口水,不自觉捏上穆时海衣袖:“……这真是人类发明的游戏吗?”机器启动原地起飞,两人并排仰头望着定在半空的四人,自上传来四人喊娘叫爹的惊叫,谁都没注意一旁嘀嘀咕咕的姑娘。
“哎呀别灰心嘛,”黄婧抱抱沮丧的姐妹:“我们还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
“等会去鬼屋你就跟在他后面,”黄婧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作保证:“孤男寡女还能把你丢了?”
刘艺余眼前一亮:“好!”
“婧姐!快过来!”许迟川扯着嗓子大喊:“你老公晕了!”
杨虞也晕了,极不清醒地扶着墙走S型曲线,一千只麻雀绕着脑袋叽叽喳喳乱飞,许迟川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转身去找两个勇士:“陆淼一和叶璟呢?”
穆时海指了指对面:“那边。”
顺着手指看过去——垃圾桶旁两个大个儿正一人一边一起抱头狂吐。
许迟川:我果然不该对他们抱有幻想。
黄婧递来两瓶矿泉水和纸巾,满脸嫌弃:“两个大老爷们吐成这样,看看人家刚下来的小姑娘屁事没有。”
“呕~”陆淼一擦擦嘴,胆汁都要一起吐出来:“是他影响我!”
“呕~”叶璟打掉他的手:“你不要脸!”
“都别说了!漱完口去下一个地方!”
第31章 噩梦重演
血盆大口怒张露出阴森可怖的獠牙,还没走进就听见远处原来一声凄凉哀婉似有若无的呜咽声,走近几步瑟瑟冻人的寒气凝成一道烟雾直逼天灵盖,更别提里屋撕心裂肺连绵不断的尖叫。
光是站在外面,许迟川都感觉自己腿在发软。退堂鼓在心里敲的噼里啪啦,转身想跑却把陆淼一一把逮住,表情是一样的视死如归:“不许跑,你得和我进去一起丢人。”
许迟川:……
八个人捏着票站在进口谁都不敢上前,黄婧一狠心一跺脚抓着谢子煌胳膊做了勇士。叶璟却没有跟来,回头看着穆时海,帽子下丹凤眼藏着不可说的担忧:“要不咱不进去了,你……”
“我没事,”穆时海脸色有一点发白,像是被冷风吹的:“走吧。”刘艺悄然跟在两人身后,留下杨虞垫了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阴风阵阵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一盏破灯颤颤巍巍吊在头顶黯淡无光凄凄凉凉,藏在犄角旮旯满脸鲜血的女鬼吐着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从背后出现,把冰凉凉的手搭在游客肩头。在陆淼一被第三个甩着头发从天而降的吊死鬼吓得撕心裂肺哭爹叫娘后,许迟川捂着耳朵内心一片平静,甚至开始担心工作人员会不会被陆淼一的叫声给振聋。
“呜呜呜呜你为什么不叫?你不怕吗?”
“怕啊,”许迟川撒开他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但是看你这么害怕,我就不怕了。”
“切,”身后传来熟悉又讨厌的嗤笑:“猪鼻子装大葱——装象。”
陆淼一怒了,丢开胳膊指着右边最黑最深的岔路恶向胆边生:“敢不敢和你爷爷我去那儿!谁先嚎出来等会儿出去了就站在大门口学猪叫!”
“去就去!爸爸今天让你叫个够!”
“哥,”许迟川拉过穆时海的手,指了指左边的路:“我们走这边吧。”
匆匆跑来的刘艺余只听到脚步声消失在蜿蜒的黑暗,平日大大咧咧的女孩此刻却显得十分落寞,穆时海是真的不喜欢她,一点余地都不留的拒绝冷酷又残忍,可难过之外她竟觉出一丝明亮的欢喜。
不拖泥带水吊着人的暧昧,不愧是她中意的男孩。
“艺……艺余,”杨虞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抠着后脑勺露出两排大白牙冲她笑得傻气:“咱们两直走吧,我问过老板了,这条路最简单不会吓着你的。”没等她点头,杨虞已经拉起她的手,脚步声被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