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圆(39)
“欸顾哥,你怎么线上线下一样不爱说话啊。”顾一丹,也就是那个刚失恋的女生,边大口喝酒边把狗男人臭骂了一通,这会儿已经神清气爽,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坐在自己旁边的大帅哥身上。
她给顾砚倒了杯米酒,两人碰了个杯:“嗐,不瞒你说,我和群里几个姑娘其实还有个小群,我们私下没少讨论你,都猜测你长什么样呢!”
“这回我运气好跟你一块儿出来,下午挖笋的时候我偷偷拍了你的侧脸照给她们传过去,好家伙,可把她们给羡慕的,你瞧瞧,现在还在求我多拍几张呢!”
说着就把挂在胸前的手机拿了起来,打开一个聊天群。
顾砚顺着她的意思扫了一眼,没多看、也不说话,只是把那酒喝了,然后笑笑。
顾一丹没因此就觉得自己遭冷落了,仍旧兴冲冲的说:“佳佳还让我打听你有没有女朋友呢,”
佳佳是群里比较活跃的一个女生,每次有什么活动她都很积极,这回本来也打算过来的,奈何正好赶上加班出差,没能成行。
“我就说你长那么帅肯定不可能单着,是吧?”
顾砚一条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面前的篝火发出哔剥响,摇晃不定的明黄色火焰映照在他脸上,交织成明暗变化的光影。
他低垂着眉眼望着跳动的篝火,语气平淡的回了女生的问题:“分了。”
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没有任何起伏,辨不出分毫喜怒。
顾一丹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一瞬,既而开玩笑道:“是哪个女生眼这么瞎,不好好把握住你这样的大帅哥啊,这是要造福我们广大女生啊……”
顾砚微侧过脸,勾了勾唇角:“我也被劈。腿。”
沈栖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晚上的这顿菌菇宴对他们这些“城里来”的人来说是挺新鲜的,但他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只是拨弄着手里的小木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几只他叫不上名字的菌菇吃。
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旁边那人的身上。
所以顾一丹找顾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竖起耳朵听着了,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听顾砚说他俩分了,又听顾砚说他被自己劈了腿。
小木枝在手里被掰成两截,尚未来得及吃完的两个菌菇掉在地上,蹦跳着滚了两圈,堪堪停在篝火堆前面,避免了烈火灼身。
沈栖很用力的掐着手掌,他很想穿进去为自己解释一句,很想告诉顾砚他没有劈腿,他从来没有和赵灵灵在一起过。
但他不能。他动过那个接受赵灵灵的念头,无可辩驳。
然而老天爷却仍要考验他,亦或是要给他一次机会——自觉挑了人伤心事的顾一丹讪笑两声,将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那沈哥呢?”
沈栖松开手掌,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视线有意无意的扫到顾砚身上,然后很小声的回答说:“我……也分手了。”
统共就关心了两个人的感情生活,结果精准踩雷,一问一个准,全特么是失恋狗。
顾一丹脸上的笑意快维持不住:“咳咳,那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来,喝酒喝酒,去他妈的小三小四,咱不在乎!”
她高高举起酒碗,想来个豪气冲天的碰杯,然而两个盟友谁也不搭理她,只各自抿了一小口,然后便都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倒是一旁明显陷入醉意的另一个男人大声应和了她:“喝!”
这让顾一丹很是尴尬,她悻悻地收回手,默默地坐回原地,自闭了。
但没一会儿她又管不住嘴好奇道:“欸我问最后一句,沈哥你该不是也被劈——”
“不、不是。”话没说话便被沈栖开口打断。顾一丹莫名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尚未全部吐完,沈栖就给了她一记重锤:“我是自己作没的。”
“他对我很好,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找到一个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但是我又蠢又自私,没认清自己的心,把人作没了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他……”
顾一丹原本只是想随口八卦一句,这会儿看沈栖神色哀戚,显然是陷入了失恋的痛苦回忆里,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没事啊,那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虽然这么比喻可能不太合适,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既然知道错了,就找人把话说清楚”
“该解释解释、该认错认错,我们女生都心软,她又那么爱你,也许、也许就原谅你了呢……”
明明最开始自己才是失恋需要被安慰的那个人,结果绕着绕着居然转而安慰起别人来,安慰的还是个“渣男”,顾一丹简直开始怀疑人生了。
但沈栖这张脸看着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叫人忍不住心软,好似他无论做错什么都让人不忍苛责他。
他们喝的酒是村民们自酿的米酒,抬来满满的一大缸,搁在火堆旁边,沈栖起身往自己碗里添满酒,然后一口喝干了,借着此刻自己站立的姿势,将目光明目张胆的落到了心上人身上。
他声音很低地说:“我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原谅我,但我在努力。”
这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挂在夜空,也落在沈栖面前的半缸米酒里。
他喝得已经有些熏熏然,但目力仍是清晰的,借着一池月色,他眼尖的发现了不远处开着的一簇蓝色小花。
脚步比脑子先动,待反应过来时,沈栖已经走过去,把那丛小花摘下来、捧在了手心。
天上月是水中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很想将这簇漂亮的小花捧过去送给他的心上人。
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它拢进手心,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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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丹:???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志愿者联盟改名叫失恋阵线联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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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这场并不热闹的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然后各自回房间、简单的洗漱、睡觉。
村民们酿的米酒是甜口的,喝的时候没多少酒味,一碗又一碗,不自觉就喝多了。
但这酒其实后劲很足,回到房间时沈栖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看屋里的灯啊椅子啊,都摇摇晃晃有了重影。
最离奇的是连顾砚都变成了两个、三个……
但不管有几个顾砚,只要那人是顾砚,就都不愿意搭理他。
沈栖一头倒在土炕上,卷吧卷吧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厚重的茧子,然后就一丝一毫也不愿再动弹,眨巴着眼睛死盯着顾砚的一举一动。
看他蹲在门口刷牙洗脸,看他仰着脖子灌下一杯温水,又看他脱下冲锋衣毛衣最后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内衫,然后拉灭了那盏瓦数很低的老式电灯,摸黑朝土炕这边走来。
黑暗中,沈栖用力咽了下喉咙,下意识开口说:“等一下。”声音荡着酒意,轻而含糊。
但顾砚还是听清楚了,他脚步一顿,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其实是什么都看不清的,但沈栖觉得顾砚那双浸着寒意的眼睛就那么定在他身上,无端的叫他心头一凛,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更轻:
“能先不关灯么?”
顾砚始终一言不发,卷在被子里的沈栖闭了闭眼睛,努力扯了下嘴角:“算——”
吧嗒。屋里重新亮了起来。
沈栖抬眼盯着那团不算明亮的光源,就见一只飞蛾正绕着它飞来转去,最后一头砸在灯壁上,紧接着坠落下去,掉在砖地上。
不动了。
死了。
身旁凹下去一块,是顾砚躺了下来。沈栖翻了个身,将注意力从落在地上的那只飞蛾死尸上移开,转而盯着顾砚的后脑勺。
后者侧着身,将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身体挺得笔直,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很开,好似隔着楚河汉界银河天堑。
沈栖伸出胳膊,想碰一碰顾砚的后背,却不敢,手指抠着中间那块空出来的床单,内心烦乱芜杂,纠结成了一条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