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圆(28)
沈栖抹了点药膏在指尖上:“把睡袍、脱下来吧,我给你抹后背。”
他没准备把药膏往顾砚脸上和胳膊上抹,想也知道一定会被拒绝,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挑了个对方自己肯定够不着的部位。
穿睡袍的弊端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如果是睡衣或者T恤之类的其他衣服,下摆往上一撩,就能把后背露出来,简单又方便。
但睡袍不一样,睡袍下摆太长不方便往上撩,沿着衣襟往下一扒拉,整个上半身就直接是哧。裸着暴露在人前了。
顾砚双手搭在两边的衣襟上,不情不愿的把睡袍扯到了腰间。
这份不情愿当然不是因为羞赧,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度过了几千个日夜,对彼此的身体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怎么可能还会羞赧呢。他只是觉得不自在、不合适。
但头是自己点的,这时候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涂吧。”
以前两人好着的时候,他是很喜欢给沈栖买各种睡袍的,因为“脱起来方便”“扯带子扒拉香肩的过程很带劲”。
他总是半挂在沈栖身上,一边慢条斯理的扯那条带子,一边从对方露出来的那半个肩膀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啄吻,最后亲遍沈栖的全身。
而沈栖总是被他弄的哀求哭喘,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的发抖发颤。两具身体以最亲密的方式交叠在一起,眼泪、汗水、喘息。
他以为那是爱,但于沈栖而言,那大概是委曲求全、是逢场作戏。
“可能会有点疼。”顾砚后背上的疹子比脸上还要严重,大片大片的红点子铺满了整个后背,有很多都被挠破了皮,大约是洗澡时实在没忍住抓的。
沈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发热,心里更是涌上一阵绵密的疼。
顾砚很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到沈栖略带凉意的指尖落在他的背上,从两个肩膀一路向下,用很轻柔小心的力道将药膏一点点抹在了他身上。
被抓破了的地方碰上药膏确实会有些刺痛,但不是不能忍受。事实上比起没完没了的痒,顾砚宁愿自己疼。
抹药膏的过程中两人都没说话,沈栖甚至把呼吸放得很缓很轻,顾砚不自觉的微微侧过脑袋,眼角的余光扫到对方低垂着的右眼。
然后他蓦地想到很多年前两人去南岛旅游,他也因为吃带壳类海鲜过敏,沈栖生气的好几天不理他,但是每天晚上等他洗过澡,沈栖都会拿着医生给配的那支药膏细心的给他擦药。
不止后背,他还会给他擦脸擦脖子擦胸口……擦着擦着就容易擦。枪。走。火,沈栖就会被他压着滚到床上去。
然而因为生气,他往往不肯配合,总要推搡抗拒一番,好好的和谐生活就变成了“强。制。爱”,倒也……挺特别。
艹。真特么禽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沈栖抹药抹得很仔细,指腹轻轻擦过顾砚背上的每一寸皮肤,最后落在尾椎处,顿住了。
顾砚紧蹙了下眉,略偏过头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几丝问询的意思。
沈栖却垂下眼皮,避开他的眼神,略有些慌乱的抽回手指:“好了。”
顾砚把睡袍拢上肩头,顺便系上了腰带,然后客气又疏离的同他道了声:“谢谢。”
沈栖目光里的躲闪意味更为明显,像是想看他又不敢看他,然后也不知怎么的一个没坐稳就从床上跌了下去。
他原本是跪坐在床尾的姿势,这一下要是摔实了,那就得是后脑勺着地,幸而顾砚眼明手快及时将人拉住了——“当心!”
但这样一来顾砚自己就条件反射的朝后跌在了床中央,反倒被沈栖压在了身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都愣住了,一时间竟谁都没有动作,粗重的喘息声打在彼此的耳畔,像平地里炸起的一声声惊雷。
“起来。”最后还是顾砚先回过神来,抻了抻腿,示意沈栖赶紧从自己身上起来。
他那条腿正巧被压在对方。两腿。之间,这一动就觉察出点不对来,沈栖他居然……应。了。
那东西直挺挺的。顶。在顾砚的大腿上,因为顾砚的动作,它甚至更精神了一些……“你——”
“我……”沈栖显然也被自己这点不要脸的反应给惊住了,脸红一阵白一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床,落地时还崴了下脚。
然后他就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似的,双手规规矩矩的垂在身前,低着头等候顾砚的发落。
顾砚起身坐在床尾,叫了沈栖的名字,然后说:“抱歉。”
身前的反应还没有消下去,沈栖半撩起眼皮,满脸羞愧又有些茫然的问:“什、什么?”
顾砚很长时间没有声音,再开口时语调很平,淡到里面好似不掺杂一丝感情:
“你好好的一个直男,被我害的现在居然能对我这样的人起反应,心里一定觉得很恶心吧,所以……我很抱歉。”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刻薄过分,说出口时顾砚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但已然来不及,他便只好闭着嘴不再吭声,故意拿捏出一副浑然不在乎的样子。
看吧,怎么可能再做朋友呢。
毕竟再怎么看似云淡风轻,在面对这个人时他还是会情不自禁的说出刻薄话来。
想看他疼、看他不知所措。
而沈栖显然真的被这番话伤到了,他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用力到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抬起了头,脸上已经布满泪水。他以前是不怎么爱哭的,但最近却总是轻易的被顾砚勾出眼泪。
“顾、顾砚……”他喉结用力一滚,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叫了一声顾砚的名字,声音模糊而破碎,然后就再也说不出其余的话。
因为嗓子口已经被哽咽声填满了。
顾砚却仍是沉默的看着他。这时候的沉默于沈栖而言无异于最残忍的凌迟,时间每过去一秒,就是在他心头落下一把利刃。
再在这里待下去无非也就是自取其辱,可明知道是这样,沈栖仍旧不愿意离开。
他还是想替自己解释一句,哪怕只是一句,他想大声的告诉顾砚:
“我从来没有觉得和你做那些事是恶心的,更不觉得你恶心,我爱你啊顾砚,我真的爱你,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下一下急促的喘息着。
他想他怎么可能不爱顾砚呢,光是两人的这点肢体接触,就让他的身体无法克制的起了。反应,这怎么可能会不爱呢……
但顾砚已经失了最后一点耐心,不想再等他了,他像是叹了口气,又像是没有,然后走过去,打开了房间的门,淡漠的眼神扫向沈栖:“你走吧。”
房门在身后关闭的那一瞬,沈栖原本挺直的腰背一下卸了力,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的靠着门板跌坐了下去,浑身都在细密的颤抖。
“沈栖,你究竟想干什么啊?是和那个什么灵灵分手了么?”
“你们分手了,所以你又想吃我这棵回头草?沈栖,是你太。贱还是觉得我太好骗啊?”
“你好好的一个直男,被我害的现在居然能对我这样的人起。反应,心里一定觉得很恶心吧。”
今天晚上顾砚只同他说了那么几句话,却是句句刺骨字字诛心。
他捂住胸口缓慢的呼出一口酸气,胸腔里翻涌起漫天的潮意,太难受了,剜心剔骨或许也不过如此。
但他怪不了顾砚,因为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该。
是他把顾砚捧上来的一颗真心放在脚下踩得粉碎,然后用一句“我是直男”轻描淡写的把过往的一切随意揭过。
就好像他们这些年的感情真的只是一场委曲求全的谎言,而顾砚是那个被他拿捏在掌心里的傻子。
“沈栖,你真特么活该,是你活该啊……”
第27章
新的一周,唐衍来顾砚公司附近办事,中午便约了人在某家口碑挺好的西餐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