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草莓与俄雨(71)

　　渐渐地，巴士上的乘客多了起来，走走停停，轰焦冻也迷迷糊糊地苏醒了，他有些怔忪，像是还未从梦里挣脱，不耐地在绿谷出久肩窝处蹭了蹭，待绿谷出久笑着抚上他的头，他才重新起了身。于是轰焦冻也看见了那片海。少年寡言，面色平和，但眸光闪烁却总也是骗不了人的。这样的轰焦冻极少见，正因这少，才显得珍贵，绿谷出久每当这时便不由自主地欣喜万分。
　　还有些欣喜的更是隐隐约约可闻见的溢散在空气中的信息素，或清雅或醇厚，只在一念之间突然显现，却又在一呼一吸后悄然不见，这时才真正有了实感，关于新性别的诞生这件事。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以轰焦冻为中心方圆几米内，人人安坐不得，两人没有抑制剂或是屏蔽器，轰焦冻的松木香乘着海风在车厢内激荡，仅仅是隔着一个走道的座位上已来来回回换了许多人了。最后还是一位年轻的女士，捏着鼻子给轰焦冻送来了一张信息素抑制贴，车厢内的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低着头默默给自己贴上抑制贴的轰焦冻还是那副表情，绿谷出久却看出了些委屈和局促，绿谷出久莞尔，悄悄握上了轰焦冻的手。
　　
　　与此同时，旅舍前台，服务员挽着礼貌的微笑注视着一群面容冷肃的人匆匆走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招待，其中一人拿出两张照片摆在她面前，冷硬地质问道：“这两个人，去哪了？”
　　照片上正是穿着实验服的绿谷出久和轰焦冻。
　　
　　巴士缓缓驶进站台，两人投了币后便下了车，抵达时已接近中午，这时夏日灼热才又席卷而来，加之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绿谷出久这才有所感叹，已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热闹的街景了。两人下了车一合计，便准备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打电话通知相泽消太。
　　商量好后，两人顺着街道一路走去，橱窗里陈列的商品琳琅满目，商店鳞次栉比，路过一家玩具店时绿谷出久惊叹了一声，转头道：“焦冻要不要进去看看？想给幸郎买点礼物。”轰焦冻朝后看了一眼，点点头，“嗯，去吧。”店铺虽小，却布置得井井有条，精致而整洁，飞机汽车模型做工精美，两人在货架前仔细比对，最后选了一架飞机模型付好钱，便麻烦店家给包装好了。街道边的店铺皆与里边的购物中心打通，于是两人便从玩具店里面直接向内穿了进去，恰好可以买一些生活用品。
　　商场里装潢华丽，室内空调凉爽，灯光设计皆令人有金碧辉煌之感，人流密集，每一层所卖商品种类不一，两人打算直奔日用品区，然而走着走着两人的脸色却随之凝肃起来，绿谷出久同轰焦冻无言对视一眼，不再向日用品区走去，突然转向，直直挤入人群最密集处！
　　
　　跟在两人身后的人一惊，匆忙跟上，只见人群中隐约可见两人不同常人的发色，跟踪者不止一人，他们凌空交流了一个眼神，一人立刻侧过头，通过耳麦汇报：“死柄木阁下，他们俩应该是发现我们了，现在怎么办？”
　　耳麦里传来令人悚然的搔刮摩擦之声，半晌，耳麦那头的人才缓缓回答，语调喑哑而阴沉：“动手，给他们留着一口气就行。”
　　
　　话毕，几人不再犹豫，大步挤进人群里，动作颇粗鲁地拨开人群，一人眼尖，只见轰焦冻同绿谷出久走出了人群，正要拐入安全通道！几人当即加快步伐，朝着安全通道的方向疾奔而去！
　　哐啷。
　　安全通道的门被猛然推开又在几人身后缓缓阖上，门扉推拉之声在楼道间层层回荡，这里灯光昏暗，不同于商场里灯火通明，安全通道里寂静而诡秘。他们来回望了几圈，竟是不见一个人影，为首者打了一个手势，其余人点点头，一人往下，一人往上，想来两人无法在这段时间内离得太远，最有可能的是藏匿在安全通道里，否则不可能没有任何脚步声。
　　向上蹑步摄级者缓缓从腰后掏出一把匕首横于胸前，他们并不愿意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因此上级并未给他们配枪，抓捕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也无需配枪，这样小心谨慎甚至已是有些杀鸡用牛刀了——至少在他被突如其来的一记横踢踢走手匕首后，又被自下而上的锁喉撂倒在地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唔！”
　　吃痛的闷哼在楼道里异常明显，向下的人停了步子，为首者猛然向上看，只见背光的余晕中同伴被红白异发的少年锁了喉掼在地上，匕首打着旋滚进角落里，蓦地他眼前一黑——
　　一道极迅猛的身影大步跃过几阶楼梯，用力一蹬，凌空一脚直袭他面门！
　　然而，在做好对方并不是任人拿捏的心理准备后，职业打手的素养让他瞬间做出了反应，他抬手格挡，大掌顺势一抓，手臂肌肉瞬间怒涨起来！
　　男人抓住绿谷出久的脚踝借力将他狠狠摔将在地，铁拳朝着少年面门直接砸下！
　　“出久！”
　　轰焦冻大惊，然而正是这一微秒间的空挡，地面上的人五指朝着喉间的手一抓一扭！轰焦冻吃痛，下意识便放开了手，男人还击，控住少年还未撤走的那只手，猛力一摔！
　　
　　拳头砸下的一瞬间，绿谷出久两手在脸前立刻交叉格挡，重拳直落，绿谷出久喉间挤出疼痛的闷哼，骨骼不胜重力，在对方的攻击下悲鸣。疼痛爬满了全身，冷汗涔涔，绿谷出久咬紧牙关，在下一击攻来之时侧头一偏，对方在地面上重重擂了一拳，震起灰尘无数。绿谷出久捏拳在对方收回手的瞬间猛然出拳，直直刺向对方眼球！
　　对方“啊！”地一声，踉跄退开，趁此机会绿谷出久迅速滚翻起身，大步向楼上跨去，只见壮硕的男人压在轰焦冻身上，掐住轰焦冻的脖颈一拳一拳往下砸，少年涨红了脸，狼狈地躲开拳头，绿谷出久怒上心头，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双手在男人脖颈处死死锁住！手里的人体型彪悍根本不是绿谷出久单力便可克制住的，然而少年死咬牙关，面目表情极其狰狞，他将全身肌肉奋力紧绷，大吼着将男人反锁着喉部脱离了轰焦冻身上！轰焦冻挣脱出来，咳嗽几声，他将抑制贴一撕，松木香层层叠叠翻涌而出！
　　然而，男人动作不受任何影响，他单手抓住绿谷出久一扯，像提着小动物那般，直直扔了过来！
　　轰焦冻一接，绿谷出久全身撞进少年怀里，两人狼狈地跌坐在地，在扫见楼上两名打手已朝这边跑来后，两人毫不停留，立即起身快速向楼上跑去！
　　空气在耳边嗡鸣，胸肺被拉扯在一线，两人全力奔跑，而身后的人牢牢缀在其后。
　　还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抓住……！
　　绿谷出久呼哧着大喘着气，脑子里疯狂运转。
　　“焦冻这边！”
　　向上跑着，另一层通往安全通道的门赫然出现在眼前，两人拉开门后，轰焦冻使劲儿把住门把手，打手几人瞬间被关在安全通道里！
　　“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别上！”
　　绿谷出久迅速搜寻四周，万幸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根落下的撬棍！他赶忙拿来，紧紧卡住了门把手！里面的人打不开门，两人立马后退跑进商场里。打手们恨恨，迅速向楼下跑去企图截住他们。
　　等两人跑出来了才发现这一层竟是卖婴幼儿用品的地方，各个品牌的专卖店里都装饰得温馨，墙壁被粉刷成粉色，暖色的灯光下展示着做工精致的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还有其他各种给小朋友们设计的日常用品。其间穿梭着的年轻爸爸妈妈们精心挑选着给宝宝们的用品，更时有精力充沛的小孩儿奔来跑去。绿谷出久叹了口气，这一层实在不适合躲避。两人身上大伤小伤无数，狼狈万分，在婴幼儿用品区内着实显眼。不敢多耽搁，两人朝着电梯的方向跑去，下一秒，那些人的身影赫然出现！
　　两人一惊，在那些人看过来的一瞬间躲进了手边的一家专卖店里，这里售卖的是宝宝的衣物，货架高大，展示着各式各样小巧的衣服裤子，两人动作轻缓地藏进货架与墙壁的缝隙间，空间狭窄，少年们不得不屏息静气，绿谷出久露了一双眼睛悄悄打量着外面的情况，岂料迎面对上了一个五官清秀的男人！
　　男人大骇，绿谷出久赶紧无声地祈求，食指竖在唇间，“嘘——！”男人随即镇定下来，又向里瞅了瞅，只见里边还有个轰焦冻神色冷峻地抿着唇看他，他又向后望了望，果然，店外过道上有几个面色冷硬的人在不断逡巡徘徊，四处查探观察，看上去根本不像来给小孩子买东西的人。男人回过头来，见少年们眼带希冀，终究还是不忍心，随即他从外面货架上取了件小衣服往里站了些，借着打量衣服的意思，用自己的身躯将绿谷出久两人躲藏的地方完完全全地遮掩住。
　　绿谷出久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男人穿着宽松的衣物，肚子大大隆起，分明是怀了孕的模样。
　　
　　
　　“由于Omega性别赋予了男女同样的生育能力，因此曾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一个问题即是男性Omega的生育问题，尤其在第一代ABO人类间，这个问题与旧社会的伦理道德相撞，引起过许多争论……”
　　——《新人类进化史·生育篇》
　　
　　

第六十五章　　六十五、内应


　　绿谷出久一懵，男人周身并不臃肿，因而这高高隆起的肚子无论如何也不是肥胖所引起的。他突然间忆起还在“白房子”时嵯峨有理说的话，男性Omega也是可以生育的。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清秀之人，无论怎样看都是男人的外貌，此时男人似乎因为腹部过于沉重，他单手撑着腰，另一只手里还拿着那件小衣服，一件连体的牛仔秋装，帽子上还缀了两只可爱的兔子耳朵。男人很是心善，知晓他们躲避的人是谁后，时不时向后不经意般地探去，待追捕他们的人彻底离开后，才悄声道：“他们已经走啦，你们可以出来了。”
　　神思飘得远了，来不及回过神来，视线便还径直停留在男人隆起的肚子上。男人察觉到了，有些紧张地退了几步，手抱在肚子上微微收紧。轰焦冻躲在绿谷出久身侧，提醒道：“出久。”
　　“啊！”绿谷出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过于直白了，从夹缝间赶紧抽身出来，连连弯腰道歉：“那个，对不起！不对是谢谢你！然后……刚才、刚才！那个，其实我也是Omega！”少年说到最后一句时严肃而诚挚地望着男人，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剖白楞在了原地，说罢了，绿谷出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似乎前言不搭后语……
　　男人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绿谷出久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整个人羞愧而窘迫恨不得缩成了一团，急得鼻尖上渗出了细汗。轰焦冻从身后缓缓地抽身出来，打量四周，“声音太高了，会把他们吸引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