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草莓与俄雨(68)

　　村民们靠近着，绿谷出久便只能后退，两面的路都被堵死了，只要察觉到绿谷出久想要向旁侧移动，便会有人扛着锄头挥舞示威。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鹤田净琉璃挎着白色底衣，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天色更加晦暗，唯有那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烁起怏怨的微光。绿谷出久侧着身子，前后观察着，浑身紧绷。
　　鹤田净琉璃没有靠近，她停在几米开外，抬起手，霎那间连同其余村民，众人大骇！
　　“等等……净琉璃！不要伤害我……”
　　一人惊颤着大喊，绿谷出久一惊，这样的说法除了激怒鹤田净琉璃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果不其然，下一刻，浩荡无边的桃花香隼击而来！
　　这回鹤田净琉璃再也没了顾虑，彻底放开手脚，高浓度的优质Alpha信息素在空间中卷起滔天骇浪，又似巍峨峻山霍然压在了所有人身上，“哐啷啷”，镰刀锄头自村民手中跌落，零零散散地坠于地面，村民们早已匍匐，在地上翻滚嚎叫，眼里弥漫出不胜巨力的泪水。
　　绿谷出久牙梆几乎咬碎，齿间磕出挣扎的喉音，浑身觳觫不止，双膝战栗，就这样他还捏着拳头，面目狰狞地扛着Alpha信息素的重压，眼里的炙烁却越烧越旺。
　　鹤田净琉璃见此一幕，面色更加沉郁，“想要反抗Alpha，真是蠢死了。”
　　绿谷出久死死咬着牙关，屏住呼吸，几乎不敢放松一刻，只要泄了一秒钟的气，他便再也无法抗下这股压迫力了。他愤怒而悲伤，却也因此无力地沉默。
　　“出久——！”
　　轰焦冻的呼喊划破诡滞的时空，伴随着少年的呼唤而来的，是冷冽岑寂的松木香，以携着万倍的千钧之力更加迅猛地咆哮而来，在绿谷出久身前落下一道铜墙铁壁般的屏障，绿谷出久蓦地倒吸了一口气，肩上重压顷刻间消失，只有温缓的松木香在身周流淌，他半跪于地，面色恍惚地向身后看去，却发现连那些哓呼翻滚的村民也被牢牢罩在更加浓密的信息素下，由此才重新缓过了气，纷纷惊惶地扭转着头，见少年一步一步背风而来，异色瞳凌厉万分。
　　轰焦冻朝着地面狼狈的村民厉色道：“还不快跑？！”
　　村民们怯懦地互相打量，咬咬牙互相推搡着撒腿便跑。鹤田净琉璃怒目睁眉：“你以为你护得了他们一时就能护他们一世吗？！”说罢鹤田净琉璃双手用力一握，轰焦冻面色一紧，桃花香更加浓郁，两股信息素在无形中剧烈碰撞！
　　绿谷出久赶忙跑至轰焦冻身边，他硬生生靠意志撑过了麻醉剂与信息素的压制，整个人脸色白得可怕，轰焦冻只打量了一眼，怒火愤然燔烧，松木香释放得更加汹涌，他面容决绝，似覆了一层冰霜。
　　绿谷出久平复着呼吸，上下打量着轰焦冻，瞥见对方脸上一抹细微伤痕，浑身更是擦伤无数，他提起了心，担忧地问：“焦冻，鹤田小姐说你……”
　　“说来话长。”
　　轰焦冻瞟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向了鹤田净琉璃，Alpha信息素之间的质量差带来的影响在此刻就显现了出来，轰焦冻在“白房子”里作为实验体最被人垂涎的就是其极高质量的信息素，其质量之高在与鹤田净琉璃信息素碰撞之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此刻已经慢慢地反压制了那股狂暴的桃花香。鹤田净琉璃清秀的脸上五官狰狞地扭做一团，在松木香强势的压制下，浑身打着抖。
　　鹤田净琉璃咬牙切齿：“轰焦冻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这可不好说。”轰焦冻面容平静，丝毫看不出持续释放巨量信息素的负担，唯有颈边暴起的青筋才悄悄透露此时少年所面临的重压。绿谷出久触上轰焦冻指尖，少年稍稍回勾。“现在怎么做？”轰焦冻沉声问道。“跑，只有跑，相泽先生给的银行卡我一直放在身上，放在鹤田家的行李和车只能丢弃了，但是我很担心幸郎。”没有了桃花香的牵制，绿谷出久神思清明，片刻便整理好了思路，“况且我们也没有资格对鹤田小姐进行审判或是惩罚，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应该想办法告诉警察。”
　　轰焦冻不动声色地将绿谷出久护得更紧了一些，由于要为绿谷出久防御着鹤田净琉璃的信息素，无形中这便成为了他的软肋，鹤田净琉璃正不顾一切地将所有信息素尽数朝绿谷出久的方向压制而来。这一切在轰焦冻沉着的面容上丝毫不显，他说：“小孩的话不用担心，我能逃过那一劫，就是多亏了他。”
　　“欸？”绿谷出久诧异。
　　轰焦冻不做多说：“先从这里逃走我再给你解释。”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绿谷出久，“还能跑的起来吗？”
　　绿谷出久深吸一口气，点头：“嗯！”
　　“那我数到三，你不要回头，立刻向树林里跑，我会跟在你后面的。”
　　“一。”两人同时向后移了移步子，鹤田净琉璃将这一幕映入眼帘，她狂吼一声，信息素爆发得更加暴戾！“唔……！二！”轰焦冻吃力地闷哼一声，绿谷出久紧张起来，脱口而出：“焦冻！”
　　鹤田净琉璃的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血丝爬满了一双慧秀的眼，鲜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渗出血来，她朝着绿谷出久咆哮：“为什么要逃跑！来面对我啊！绿谷出久！”
　　绿谷出久内心一酸，不忍地望着鹤田净琉璃，在轰焦冻数到“三”前，他轻声道：“对不起，鹤田小姐……”
　　鹤田净琉璃一怔，下一秒，鲜血自鼻腔缓缓流出，她身形不稳，桃花香顿时萎靡。“三！”轰焦冻喊道，松木香瞬间抽身而去，绿谷出久和轰焦冻两人飞快地窜进丛林，鹤田净琉璃站在原地怔忪地看两人逐渐在漆黑丛林间湮没了身影。
　　绿谷出久一面极速奔跑一面躲避着迎面而来的杂乱树枝，他咬咬牙向后瞟了一眼，鹤田净琉璃依旧就站在那条公路上，村子里不见灯火，她一人孑立。
　　
　　不多时轰焦冻跑至绿谷出久身前，带着他在密林深处七歪八拐地穿梭，叶片上还沾着暴雨后的湿润，在极速奔跑的两人肩上滴落雨粒，渐渐地，眼前蔓衍的枝桠少了，霍然显出一片平地，往下一望正是那座加油站。而白井幸郎正脏兮兮地团成一团，坐在加油站角落的水泥地上。
　　绿谷出久喜出望外，轰焦冻带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山上踩着石头往下走，白井幸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望，还没能反应过来，便被绿谷出久深深地纳入怀中。少年歉疚而羞惭，在男孩儿耳边不住地轻声道歉，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进男孩的颈窝，白井幸郎一愣，也终于明白过来，母亲是真的无法回来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两只无措的手颤抖着回抱住了绿谷出久，无声嚎啕。
　　轰焦冻走了过来，在两人身边蹲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没有交通工具今晚可能要连夜赶路了。”
　　绿谷出久抹了一把眼泪，也仔仔细细地把小孩儿脸上的泪水擦了擦，可小孩儿浑身过于脏污，擦了竟是更脏，“还要想办法给幸郎找个地方把身上洗干净，而且得找个医生给幸郎检查一下。”
　　白井幸郎还在抽噎着，气堵在胸腔，哭得打起了嗝。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到加油站里的小便利店问了问工作人员，又借了便利店里的电话报了警，据鹤田净琉璃的描述，鹤田家屋后的树林深处应该就埋葬了那些受害者的遗体，绿谷出久讲述时，店员在一旁吓得脸色煞白。大概他未尝想到距离加油站不到一小时路程的村子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绿谷出久身上还带着相泽消太给的银行卡，此时便显得关键了，两人在便利店里迅速地买了三人份的晚饭和第二日的早饭，狼吞虎咽地将晚饭吃完后，又买了一包湿巾，花了大半包才把白井幸郎的脸和手擦干净。稍作休息，三人便打算顺着店员指的方向赶路，店员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于心不忍，便将三人留了下来，打电话叫来给店里运送货物的人，允诺将三人送到下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又把店里狭小的员工休息室让了出来，在司机到达前给三人提供一个暂时休息和躲避的地方。
　　惊魂甫定，好容易摆脱了危险，三人将将喘了口气，绿谷出久抱着白井幸郎坐在自己身上，拿着店员给的毛巾热水一点点给小孩儿擦干净脚底，白井幸郎哭累了，也远离了黑暗，便窝在绿谷出久怀里昏昏欲睡。轰焦冻坐在绿谷出久身边默默清理身上的细小伤口，绿谷出久望了一眼小孩儿，轻声向轰焦冻问：“你当时遇上什么了？”
　　轰焦冻想了想，他当时装好了油正往村子的方向赶……
　　
　　“对ABO人类来说，长时间人为地释放大量信息素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人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就好比长时间熬夜会影响健康一样……”
　　——《新人类进化史·信息素篇》
　　

第六十二章　　六十二、清净一梦



　　彼时轰焦冻正装好油桶，同工作人员费力地将油桶扛上车，掉头就往村子里赶。轰焦冻表情冷肃，不知为何内心总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想到单独留在村子里的绿谷出久，他狠踩了一脚油门，车子提速更快地向村子飙冲回去。前往大藏村的公路一面靠山，另一面则连接着陡峭的山坡，同时要拐过一个较险峻的弯道行驶过一条漫长的笔直公路，才能远远看见村子门口的那面示意牌。
　　轰焦冻正欲减速拐弯，一道灰色的人影簌地自山间丛林冲了出来，就这么不要命地大张双臂停在轰焦冻面前，丝毫不惧疾驰而来的车，表情倔强。轰焦冻一惊，用力踩下刹车，紧接着向右猛打方向盘利用刮蹭山壁的摩擦力，这才险险停在小孩面前不足十公分的地方。车子急停，安全带牢牢将轰焦冻束缚着，但因惯性巨大轰焦冻磕在方向盘上，脸上留下一抹细微的擦伤。
　　他定睛一瞧，正是在村子里神出鬼没的小孩儿，他抬步下车，疑问还在停在嘴边，白井幸郎便似一枚小炮弹般又一次冲了过来，抱住轰焦冻的双腿，摇着头不让他前进。轰焦冻被他撞得一踉跄，他拍拍小孩儿的头顶，道：“怎么了？别急。”
　　白井幸郎松开手，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嘴里开开合合仿佛在说些什么，见轰焦冻依旧是狐疑的表情，脸上急出了细汗。“等等。”轰焦冻阻止了小男孩，回车上从储物箱里翻出了一支笔和小记事本，他把笔递给小男孩，“还能写字吗？遇上不会写的画画也可以。”小男孩点头，拿过笔就在纸面上迅速画了起来。
　　白井幸郎画了一座山，又画了几个人，再画了一个火花的图案，画完后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嘴里还跟着做了一个夸张的模样，最后他指了指轰焦冻，在纸面上画了一把大大的叉，生怕意思无法正确传递，还来来回回在那把大叉上用力涂抹了几笔。轰焦冻沉吟片刻，蹲下身来，“你的意思是，前方有人埋伏想把我杀掉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