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伙伴就要一起玩耍(313)
贝尔摩德耸耸肩,目送琴酒带着没有醒来的赤井玛丽离去,然后转头继续眺望山下的景色。
她看了一会儿,又举起朗姆的信。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日本啦。虽然我不经常打包票,但只有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毕竟无论是身体的离开还是灵魂的离开都是离开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一定不会搞错的对吧!”
“对了,你有想过你的下场吗?虽然不是我想诅咒你——好吧我就是想诅咒你,咱们两个相看两厌了这么多年,也就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诅咒了。你知道那位先生想干什么,也许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试试其他方案呢。你可是个‘老员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
“不过还是希望他不要心血来潮啦,我已经很累了,你也已经很累了吧。这么一想好像只有琴酒那小子永远不知疲倦,难道这就是心理年龄的硬伤吗,难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们这种老家伙的用武之地了吗——等等,也许不是年龄的原因,琴酒他一定是吃了情报缺失的亏吧,对,一定是这样,毕竟几十年前那些事情他还一无所知呢。”
“你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不,还是算了吧,就当我没写过上一行。我不想节外生枝啦,原谅我吧。”
“保重吧。”
“所有人都是。”
“愿我们在地狱相会。”
贝尔摩德看着信纸最后一行的落款,那里没有任何文字,不是“濑户直”也不是“朗姆”,也不是任何其他名。署名的地方只有一个八角的船舵,线条扭曲,粗糙简陋地像是一张两岁小孩的儿童画。
“……真讨厌这个说法啊。”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
“为什么讨厌?”
“因为我根本不想相信地狱的存在啊。”
贝尔摩德从口袋里一把掏出烟盒与打火机,然后又把烟盒塞了回去。她拿着自己的金属打火机在手里把玩了几秒,然后啪嗒一声按出一簇炽热的火苗。
“如果没有地狱,说不定也没有天堂不是吗。可是所有事所有人都告诉我,地狱确实存在。”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封信,把它凑到火苗上,任由火炎将纸片慢慢吞噬,最后化为灰烬。
“既然如此……”火光在她的眼底不断闪烁。“我要去哪里找到我的天使呢。”
濑户直的信在泥土里燃尽。贝尔摩德收起打火机,转身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怎么样。”她靠在车门的外侧,对着里面的人笑了笑。“准备好了吗,波本。”
这辆车是安室透的马自达。
开车的人的安室透。
他坐在驾驶座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贝尔摩德,暂时没有说话。
“今晚是个好日子,对所有人都是。”贝尔摩德继续对安室透笑着。“无论舞台上的角色们怎么表演,谁是最佳演员而谁又是演技拙劣的小丑,都没有关系。”
“毕竟这场演出,终于要谢幕了,不是吗。”
安室透沉默片刻,他走下车。
“那你的演技一定可以在所有人里排上名号。”他对贝尔摩德说。“毕竟搭档了这么多年,我好像也从来没有彻底看清过你。”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贝尔摩德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如果就这么轻易被其他人看清,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么?”
“不过不是今晚。”她继续勾着嘴角微笑。“今晚所有人的意图,全部显而易见啊。”
琴酒和贝尔摩德知道安室透另有所图,可他们还是允许安室透来了。
安室透知道黑衣组织允许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雨属性”的牺牲品,可他还是来了。
贝尔摩德说得没错,今晚的鸟取县大山就是一个庞大的舞台,所有人都是只在演着自己的戏的演员,故事的结尾会怎样,就看哪一方的演员可以在舞台上站得更久而已。
安室透看着自己的车,他抬起右手,在车顶上轻轻拍了拍,就像拍着故友的肩膀。
在贝尔摩德的带领下,他踏上不久前的琴酒走过的路,向那位先生最终的所在地点走去。
第213章
安室透看到一扇破旧的木门。
就像是恐怖电影的开端, 一群人落难在荒无人烟的山里,在幽暗的密林中凭空出现一间突兀的木屋。屋前的木板台阶上落满了干枯的树叶,一脚踩下去后彻底粉碎, 引来路过的几列蚂蚁。早已破碎的布满裂痕的窗户上落满了灰尘, 下方同样在积灰的窗沿上印着几只鸟类的爪印。正前方组成墙壁的木板断了几条,松松垮垮地挂在生锈的铁钉上,任由寒风在空隙里穿过。
这像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废弃的林中木屋, 可是铜制的球形门把手光洁如新。
“又是地下吗。”
组织最后的驻地绝对不可能只是一间目测不超过七十平米的木屋。安室透看着贝尔摩德走上前去握住那只门把手的动作,他啧了一声。“组织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丝毫没有新意啊。”
“不,这次你猜错了。”贝尔摩德轻声取笑。
安室透的表情冷漠起来。
他看着贝尔摩德将那只黄铜把手缓缓转过半圈,然后拉开那扇破旧的木门。他无法看清木屋里有什么东西, 因为浓郁的雾气正在门后涌动, 像是有人在屋子里装满了干冰。这些雾气并没有从门框里、也没有从破碎的窗户或断裂的木板里向木屋之外扩散,而是一直静静地固缩在室内,如同一团白色的沼泽,等待将所有进入木屋的人吞没。
……更像恐怖电影里的情节了。
安室透眯了眯眼。
“幻术?”
“进来吧。”贝尔摩德率先踏出一步, 她的脚尖已经消失在雾气之中。“这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敌人啊。”
*
赤井玛丽猛地睁开双眼。
她短促地吸了一口气, 又从喉咙里咳出来。与气息一同咳出的还有几丝暗红的肺血, 沿着她的嘴角流下,溅了几滴在室内浅色的木地板上。
她侧躺在房间的角落里, 手上和脸上的宽胶带已经被撕下, 只是大脑依旧有些昏沉。她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倚靠在墙上虚弱地坐着,眼前泛着一层淡淡的白。
不是因为外界环境, 是她现在有点低血糖。
她努力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开始打量起周围。她所处的房间很大, 但是光秃秃地只有几根立柱,就像是最简单的地下车场那样的装修。如果不是玛丽在半晕半醒之间,感知到自己是在向上走,她就要怀疑此刻自己其实身处地下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窗户,全部的光源只依靠头顶的四枚顶灯,这些灯隔个十几秒就会集体闪一下,陌生的环境里明明暗暗,让人下意识心情紧绷。
“别看了,那并不是摩斯电码。”
盯着顶灯看了一段时间的赤井玛丽缓缓回头,与另一边的灰原对上视线。
灰原双臂环抱,倚着另一边的墙面站着,她脸上表情冷淡,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湿润。
“需要治疗吗?”她眨了眨眼,晕开眼前的水汽,指向身侧的医用推车。
“……你有什么药?”
“不是我的,是在这里找到的。”灰原把推车拖到自己的眼前,无聊地翻找了几下。“只有酒精和利多。卡。因,也许可以缓解你的口腔溃疡。”
“……不用了。”玛丽回道。“我自己来。”
灰原耸了耸肩。
赤井玛丽慢慢站起来,走到灰原附近,从推车上取下一包未拆封的纱布。她用纱布胡乱擦去嘴边的血迹,含着一口医用酒精在嘴里漱了漱,和嘴里残余的血液一起吐到地上。
“辛苦了。”灰原看着她的动作。“要开始你的下一步计划了吗?”
玛丽低低地咳嗽一声,她向灰原瞥了一眼,目光凌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