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164)
阵中金光暴涨,瞬间将月薄之单薄的身影吞没。
只见金光映照之下,月薄之身上隐隐透出黑气。
殿内一片哗然,弟子们惊得连连后退。就连主持阵法的几位掌峰也面露骇然:“竟真如宗主所言,月薄之果然入魔了……”
万籁静身为首徒,还是率先冷静下来,振袖一挥,清喝道:“众弟子,随我护法!”
这一声如晨钟暮鼓,瞬间惊醒慌乱中的同门。
弟子们在万籁静指引下迅速列阵,各占方位,灵力流转间结成护法阵势。
云思归见状,唇角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朝万籁静略一颔首:这个首徒,到底没让他失望。
万籁静祭出流光阵盘,目光锁定在月薄之身上。
他表面上忠实地执行着护法的职责,但心头疑云密布:若月薄之当真入魔?
但以他的修为,怎么会被试心阵困住呢?
我看他倒真像是……灵脉被封,无力运功,才招架不住云思归的突然发难。
万籁静垂眸不语:他实在很难相信月薄之真的入魔了。
昨夜云思归才去了结界吸收魔气,今天一早,他便聚集同门,指认月薄之入魔,时机未免太过蹊跷。
万籁静眉心一跳:该不会是故意陷害吧?
万籁静心中波澜叠起:是了,一定是这样。
云思归如今是掠夺灵骨的魔修,对月薄之的绝代剑骨产生贪念,那是自然之事。
恰逢月薄之受了伤难以运用灵力,他便故意设计陷害,以谋夺剑骨。
万籁静心神不定之下,抿了抿唇,脑海里又掠过铁横秋的脸庞。
若月薄之真的被污名害死在此,只怕铁横秋也难善终。
这个念头如电光般划过脑海,万籁静指尖猛地一颤。阵盘上的符文突然紊乱了一瞬,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大师兄?”何处觅察觉异样,低声唤道。
万籁静微微回头,看着何处觅,心中一沉,蓦地开口:“唉,若月尊如此,铁师弟怕是难逃牵连!”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字字如刀。
何处觅闻言瞳孔骤缩,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颤。
果然,如万籁静所料,何处觅暗暗运转灵力,发出一道金光纸鹤,自去寻铁横秋通风报信:“危,快逃!”
看着这一幕,万籁静故作惊讶:“四师弟……”
何处觅咬牙道:“大师兄,你若要告发我的话……”
万籁静撇过头:“你别说了,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何处觅眼瞳闪着光彩:“谢谢师兄成全。”
万籁静苦笑,暗忖:他还谢谢我呢。
“当真是……虚伪至极。”他在心底冷冷地评判自己。
金光纸鹤飞出的当下,云思归几乎立即察觉了。
他目光扫向何处觅的时候,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好个吃里扒外的蠢货。
不过,云思归暂时不打算为此分神,因为他全身心只在眼前。
云思归负手而立,睥睨着被困在金光大阵中的月薄之,一派成竹在胸之态。
“……若非我当年留情,焉有你今日?”云思归眼底燃起贪毒的炽焰,“先天剑骨,梅蕊血肉,你这一身造化,也合该归我所有。”
第116章 铁横秋赶来
云思归广袖翻卷,指掐天罡,一声清喝震彻云霄:“七曜轮转,星锁天元——起!”
七大掌峰应声而动,瞬息间各据一方,七色光华自阵中冲天而起,列阵显化出七曜星相,煌煌威压如天倾覆,竟令方圆百里的云海为之凝滞。
月薄之足下地面浮现周天星图,七道星光自星位迸射,化作锁链,层层缠绕其身。
立在金星位的掌峰冷声道:“七曜封魔,便是天魔降世也难挣脱。”
七道星力所化的锁链将月薄之死死禁锢在原地,令他动弹不得。
事已至此,七位掌峰齐声喝道:“宗主,魔气已封,请诛魔!”
云思归负手而立,目光在月薄之身上细细打量,从那被星链勒出鲜血的手腕,到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落在那张即便受困也不改高傲的面容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既要取这一身骨血,自然不能当众把月薄之击杀。
“诸位且慢。”云思归抬手制止,声音温和得似乎十分慈悲,“我看这孩子眉宇间尚存清明,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误入魔道。仙门正道,当以教化苍生为己任,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痛下杀手?”
一名掌峰急道:“宗主!他方才魔气冲天……”
“不必多言。”云思归袖袍一挥,“本座自有分寸。来人,先将这孩子押入传神峰,待查明缘由再行发落。”
说着,他凝视着月薄之,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
七位掌峰面面相觑,终究不敢违逆宗主之命。
为首的掌峰暗叹一声,低语道:“宗主终究念着当年与罗浮仙子的情分……”
其他几位掌峰也纷纷颔首,心中感慨:宗主当真是仁厚至极。可惜这月薄之入魔已深,怕是要辜负这番苦心了。
如此,七大掌峰各执一道锁链,踏空而行,拖拽月薄之而起,掠向传神峰顶。
七道星链当空交织,七大掌峰踏云而行,将月薄之如囚鸟般悬吊于九霄之上。锁链铮铮,在长空中划出七道璀璨流光。
月薄之青丝散乱,素白长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却仍掩不住那一身清冷气度。
他神色淡漠如霜,眸中古井无波,仿佛被锁住的不是自己。
唯有当传神峰顶那尊古鼎映入眼帘时,他眼底才骤然掀起一丝波澜。
夕阳下,雪峰顶,传神鼎孑然而立,隐隐透出一股清幽香气。
月薄之瞳孔微缩,死死盯着这一口冰冷的古鼎。
云思归将月薄之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他果然知道了什么……
还好,我先下手为强!
“落!”云思归一声令下,七道星链骤然下沉。
月薄之重重摔在传神鼎前,单膝跪地,却仍倔强地昂首望向古鼎,那眼神似深秋的倦鸟,望着被天火焚尽的故林。
云思归转身对七位掌峰道:“诸位辛苦了,且先退下吧。”
七位掌峰闻言一怔:“宗主,此魔修为莫测……”
“我自有分寸。”云思归目光微沉。
为首的掌峰还想再言,却被另一个掌峰暗中拉住衣袖。七人交换眼色,终究齐齐躬身:“谨遵宗主令。”
七位掌峰虽遵宗主之命退下,心中却始终难安。
虽然七曜星链确非凡物,锁魔之效万无一失,但月薄之终究是月薄之。
为首掌峰行至半途,终是忍不住回首望去。
但见暮色沉沉中,传神峰顶七道星芒忽明忽暗,隐约可见锁链交错的光影。
“宗主未免太过托大……”他喃喃道。
“宗主之命不可违逆,不过,”次席掌峰轻抚长须,沉吟道,“宗主只命我们离开,却未提及弟子们。不如让万籁静率亲传弟子在山下设护法大阵,如此既不违令,又可保万全。”
其他掌峰闻言颔首:“此言甚善。万籁静那孩子修为已至元婴,性子沉稳可靠,又是宗主亲传,由他坐镇再合适不过。”
七位掌峰商议既定,当即传讯于万籁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三十六名嫡传弟子已在山下列成北斗护法大阵。
万籁静一袭青衣立于阵眼,抬眸望向峰顶那忽明忽暗的星芒,眉头紧紧蹙起。
他心中几乎已经认定:月薄之是被云思归陷害,此刻云思归怕是要将月薄之剖骨炼化。
虽然知道是这样的事情,但万籁静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苦笑:……我可真是缩头乌龟。
山风卷起他的衣袂,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自我厌恶。
却在这时候,听得身侧的何处觅一阵惊呼:“铁师弟,你怎么……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