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狱(50)
“太黑了…太黑了…我看不见了江无漾,我怎么看不见了……”白依山紧紧攥着江无漾的衣袖,却听不清江无漾在和他讲些什么。
摔倒是常态,摔东西是常态,有些是白依山不小心的,有些是他故意的,黑暗太可怕,他在黑暗柜子里度过最难忘的一天,在暗无天日的虚宿度过生不如死的好几年,他需要听见什么响声,提醒自己他在哪里。
江无漾后来也很少去学校,留在家里陪着白依山,说话给他听,在他要摔倒的时候扶一手,帮他收拾地上碎裂的玻璃碎片。
那段时间白依山说过最多的话便是:“我要联系联邦局,我已经能够很好融入社会,不需要继续与你同居。”
江无漾只说:“我是你哥。”
是江无漾一贯自认的哥,白依山不认的,他们曾经私定终身,怎么卧底回来,只剩下“兄弟”名分。
江无漾不愿同他结婚,只把他当弟弟,却又处处照顾周到,承担每月的发情期临时标记。
一直追着江无漾跑,白依山也很累,追久了便不愿追了,抵触江无漾的接触,处处和他犟嘴,江无漾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
那时白依山觉得是江无漾嫌弃他不完整的身体,现在想来,分明是因为他们之间横隔的血海深仇。
“…依山,”江无漾很低声地念着白依山的名字,嘴角有一点笑意,“你还记不记得,你读大学那会儿,刚学了擒拿,每天回家都要拿我当沙包。”
“记得,”白依山深吸两口气,“那是你欠揍,说我手无缚鸡力,刻板印象,omega怎么不能进联邦局。”
江无漾低低笑了几声,又很快锁着眉头闷哼两声,惹得白依山也跟着紧张。
“你在家明明什么都不干,全都吩咐我去干,懒透了你。”
“我让你干你也真干,就是因为你太爱管事了,你的导师才不让你毕业吧,便宜又好用。”
“诶,你小子,”似是戳到痛点了,江无漾干咽了口唾沫,忖度片刻,恍然大悟,“怪不得谢大饼总吩咐我做事呢,联安局把你塞给我,又让我实时汇报温宝的情况…”
空气一下子冻住了。
江无漾轻轻摩挲着白依山的发尾,用气声在白依山耳边说道:“要是我们是普通人…就好了…”
“嗯…”白依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那你就能按时毕业了。”
“还能蹭上学分呢。”
“什么学分。”
“大学期间结婚加学分。”
白依山愣了愣,将脸轻轻埋进江无漾怀里,只露出一双失神的漂亮眼睛,眨着纤长眉毛,低声道:“和你心底的白月光?”
“嗯,也是竹马。”
“……”
“等我们结婚后,我们就去南斗,那边晚上也很亮,一点都不黑。”
析木区晚上都看不见星星,实在是太暗了。
第37章 37.绳趋尺步,丈量前行
谢秉川总分不清,眼前的日子是梦还是现实。
他们的婚姻准备得太匆忙,不曾深入了解,谢秉川对余温言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虽然曾经讨厌过,但讨厌被怜悯抵消,谢秉川不会对余温言的毒信息素有反应,所以他只觉得受信息素困扰的余温言很可怜。
一个人过日子是过,两个人过日子也是过,只需要承担临时标记,对他来说不是难题。
决定不结婚的omega太多,新生儿的出生率日益降低,在某高阶alpha专家的建议下,联邦婚姻法出炉新条例,开放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制。
这项规定对omega并不友好,alpha临时标记多人并不会产生排异反应,但omega被临时标记会迫使omega排斥其他alpha的信息素。
合约婚姻的案例越来越多,许多omega眼红圈内高阶alpha,不惜手段也要往上凑。
分化后,谢父谢母只把谢秉川当作维系关系的手段工具,频繁要求他给不同的omega标记,很快,他具有高阶信息素的消息在大学里传开,教室门口,路上,甚至宿舍门口总有人来堵他,一见面就开屏似的展露腺体、释放引诱信息素,乞求临时标记。
无论是出于躲避父母,还是躲避学校里那些疯狂的omega,那日阴差阳错临时标记余温言后,谢秉川主动提出同余温言结婚。
由于联邦发生很多新条例引发的恶性事件,那项荒唐的婚姻条例很快被取消。不是omega的血腥争抢案件引起重视而促进条例取消,而是低阶alpha和beta多次意图袭击高阶alpha,才让那群高阶alpha决定将条例取消。
婚后没多久,他们在余敬陶晚帮衬下,在南斗买了房,余温言的情况没法继续完成学业,但谢秉川的学业还要继续,于是房子安置在了大学边。
日子很平淡。除临时标记外,余温言从不向他开口求助,养尊处优惯了的小少爷试着学煮饭,做家务,但受伤了总会触发毒信息素扩散,需要谢秉川赶回去标记,谢秉川便不让他做了。
那时余温言眼睫垂着,过了很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又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做了。”
可余温言以前从来不需要小心翼翼。
他们第一次见面在一场宴会上,余温言是那场宴会最吸睛的。
瓷白灯光下,余温言的冷白灰发丝洁白无瑕,肤如凝脂,很亮、很白,浅蓝色冰眸柔和,垂落的眼帘琵琶半遮面,得体与来人攀谈,浅笑时眉眼柔和,惹来不少直愣目光。
余温言看起来太乖太顺从了。
前来攀谈的名家少爷不少,在得知余温言两指不沾阳春水后总要说上两句:“你这副模样以后就是当omega的料,什么都不学,要是以后我们结婚了,你怎么包揽家务。”
那群少爷都是高官的独子,互相之间说话彬彬有礼,怕是看余温言太过温顺,一副好欺负模样,不再掩饰塞满脑子的恶意。
不知道余温言说了什么,那几个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陶晚轻轻搭上余温言的肩膀,问他们聊得是否愉快,余温言神情自若,笑得温和答道:“很愉快,妈妈,我觉得哥哥会和他们聊得来的。”
“你哥哥不如你讨人喜欢,他嘴笨,和他们聊不来的。”
余温言仍笑着,应声点头。
突然有个alpha冲出来对着陶晚指责那些公子哥,把那些公子哥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小,在场很多人都听见了,听得陶晚脸色越发难堪。
“温言,你告诉妈妈,他是不是在说胡话。”
余温言仍然保持着他那张完美笑脸,仰头睥睨这个高出他好几个头的alpha道:“是的。”
谢秉川站在不远处拧眉。
而后不久,宴会持续到中间,谢秉川离开会场外出喘口气,正巧撞见余温言一脚将刚刚替他说话的alpha踹开,语气轻慢又玩味:“你什么档次站我旁边。”
于是,谢秉川彻底给余温言贴上虚伪的标签,那时他需要整日面对谢父谢母的虚伪嘴脸,便一并将余温言也纳入同类,十几岁的年纪,谢秉川正血气方刚,看待问题非黑即白。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alpha借着同余家频繁往来的缘由,骚扰余温言很久了,尾随跟踪,好几回对余温言动手动脚。
但他从来没得逞过,还时常反带一身伤离开。
余温言的眼眸里总是有光的,在温顺的遮掩下锐利而耀眼。
婚后却只剩下试探和小心翼翼。
谢秉川身体自小不好惯了,谢父谢母表面对他温和得体,背地里试图把他丢弃千百回,只因为他体弱多病。
刚结婚的时候,他出外工总生病,没由来的,只要离家远了,咳嗽发烧头疼全找上门来。
对谢秉川来说,他早就适应了,三天两头生病,已然是常态,他能顶着高烧下海,能忍着头疼上山,小病小痛,成不了气候。
外界常说,他在婚姻里从未获利,被当作交易的棋子,被逼迫着结婚,其实不然。
谢秉川已经获得最大的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