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狱(48)
和普通家庭没什么两样。
甚至余温言在余家也没体会过。
谢秉川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余温言说了千百遍“我不爱你”,没有一句被谢秉川听进心里去。
“我不是你记忆里的小孩。”余温言淡淡说。
“你当然不是小孩,”谢秉川笑了,狭长的眼尾眯起好看的弧度,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暧昧道,“你是我的omega。”
各说各话,却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谢秉川一如既往难以沟通,余温言挪开视线不再作声。
院子里太阳熄了熄,没方才惹眼,谢秉川怔愣地注视许久,回屋从衣柜拿出件绒外套来,自顾自给余温言穿上,垂睫低声嘱咐:“天气一会儿一变的,多穿一件,才不会着凉。”
余温言没接话,等谢秉川松手,又将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一边。
“不想穿这件吗?”谢秉川脸上一点怒色都瞧不见,满脸柔和,余温言却从他眼底的笑意里捕捉到了一丝厉色,“在怪我不肯和你办次像样的婚礼吗?”
话题跳得太快了,余温言神情一滞,“我们办过婚礼。也已经离婚了。”
婚礼办得低调,舆论汹涌,余家谁都没请,两家人办了个简单的婚礼,草草了事,过程极简,没有证婚人,没有亲朋好友,只有轻便的婚礼仪式。
婚礼的时候他们并不熟,亲吻用交杯酒代替,他们明明站得很近,却离得很远。
余温言那时候还在庆幸,还好仪式从简,若真要他发请柬,来的大概全是来看他笑话的。
他没有朋友。
婚礼上谢秉川什么表示没有,一脸平淡,平淡地同他互换誓言,互戴戒指,互相许下伴彼此走一生的诺言。
该是他们心一点都不澄澈,混杂了太多虚假糊弄,才落得今天的境地吧。
那时糊弄了幸福,就真把幸福弄丢了。
“不要说气话。我答应过你的,会给你办一场正式的婚礼,爸太忙了,脚不沾地的不去打扰他,小爸在呢,让小爸当我们的证婚人,”谢秉川不知哪找来了结婚时两人的合照,拿着剪刀十分小心翼翼地将照片上的两人剪出来,放在崭新的木质相框里,又把陶晚也剪出来,不过半路便从膝盖处划拉了出去,“差点忘了,她一直念叨着要你好看,那我得把你打扮得漂亮的,让她看看。”
古怪极了,余温言干咽唾沫,踌躇开口,“没办证,婚礼不能作数。”
“谁说我们没有证,”谢秉川从口袋里拿出两本结婚证来,摊开放在余温言眼前,神色低落,轻声呢喃,“我们八年前便办过证,你怎么能忘记呢。”
余温言呼吸一滞,声音抖得要劈叉,“…谢秉川,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和我离婚。”
“没有。”谢秉川眼尾笑意散了,冷冷出声。
“离婚证——”
“伪造的,”谢秉川说,“只要你看了开心,伪造一本不是什么难事。”
余温言咬牙切齿:“你觉得我只是要本离婚证开心开心?”
“我当然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冷杉味凑得近了,威压感袭面而来,余温言有些喘不上气,谢秉川仍旧一脸淡漠,“树挪死人挪活,你别想跟着梦走。”
犹如当头一棒,痛得余温言半晌回不过神来,脑袋一片空白。
果然如此。
谢秉川果然是故意不按梦境走的。
“你知不知道,一点不一样都会导致结果发生变化。”余温言抓住谢秉川的领子,声音哑得不行。
“那你知不知道,按原来的梦走,你会死。”
“…你看得见?”一阵脱力,余温言空洞着眼眸,松了手,雨点落棚般,砸在床上。
“我看得见。你每一次选择,我都看得见,”谢秉川替余温言了发丝,搭至耳后,在他脸侧落下一吻,很轻很轻,“所以我不信你不爱我。”
“……自作多情。”余温言吐着气音。
“就当我是吧。”谢秉川笑。
门被推开,来人脚步轻缓,语气轻慢:“还不下去。”
棕色发丝落入余温言眼眸,他一瞬间警惕起来,拽住谢秉川刚刚没来得及扯平褶皱的衣服,拉着就往身后藏,挡在谢秉川跟前。
“你怎么在这里。”余温言屏气敛息盯着巫师,听不见身后那一声笑吟,也看不见谢秉川脸上停留片刻的笑意。
“小爸,你易容了温言认不出的。”谢秉川对着巫师说。
“…你看清楚些,他是巫师,怎么能乱认——”
话音未落,巫师便已经走上前来了,面容和刚刚不大一样,变得熟悉又陌生,眼眸还是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眸,泛着笑意朝他凑近,温声喊他:“小言,是我。”
余温言磨蹭着地板,退了半步。
和记忆里的那张脸,真的一模一样。
巫师就是谢秉川的小爸?那为什么之前一直在给他们使绊子?
见余温言没动静,只瞪着双眸直勾勾看着他,巫师很快收了笑意,直起身子对着谢秉川说:“他貌似没记起来。”
“温言,你记得的对吗。”谢秉川问他。
“我都说了我不是——”
“你会经常梦到过去,梦到我们一家四口待在一起的时候,”谢秉川打断他说的话,“你知道我有办法看到的。”
巫师看了谢秉川几眼,很快挪开视线。
余温言至此终于放弃辩解,没有吭声。
巫师变得太多,除了模样,和曾经的巫师找不出半点相似的地方。
面容瘦的,脸色淡的,声音机械无感情,只在刚刚朝他透了点他熟悉的笑意,却一点也不熟悉。
记忆中的那张笑脸,总是时时刻刻挂在脸上,揶揄他们的时候是含笑的,招呼他们吃饭是温和的,偷偷带着他们溜出去捡石头是灵动的。
不如现在,死气沉沉。
“下楼荡秋千。”巫师说完,转身走了。
门吱呀吱呀,余温言舔了舔干皮,低声问道:“他是,复制人吗?”
“不是,他就是小爸,”谢秉川说,“别让小爸等了,走吧。”
余温言踌躇着不愿走。
楼下骤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尖锐刺耳的女声:“温乔,原来是你下的咒…是你下的咒!!!”
余温言怔愣着,走快几步下了楼,只见陶晚被套上狗项圈绑在院子里,瘫坐在地,目眦欲裂,指甲抠入泥土,抓起一把就往巫师脸上丟。
巫师一脸淡漠,就站在陶晚跟前,眼睛眨也不眨。
“不用害怕,”余温言满眼惊恐,谢秉川觉得他在害怕,“陶晚的腿断了,跑不了。”
场面万分诡谲,他看见过去,温乔满脸愁容,替他们捡来的小狗包扎断腿。
而现在,温乔打断了陶晚的腿。
“让余家发现我不见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似是痛极了,陶晚一边呻吟一边喊叫,“温言…宝贝,你来,你来替妈妈解开,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咒就是他下的,他才是毁了你一切的罪魁祸首!”
见余温言不动,陶晚哀求着、恳求着,终于哀莫大于心死,怒极反骂,“余温言,你吃余家的,穿余家的,用余家的,现在还要胳膊肘往外拐,站在温乔那边,你个白眼狼,我那时候就不该把你捡回去!”
谢秉川走近了,只见血液喷溅,陶晚没法再吭声。
“听她说话你会伤心,我们不听。”谢秉川回头朝他笑。
余温言眼前白茫茫一片,只看见无休止的冤冤相报,什么都瞧不见了。
徒留满心悲哀。
第36章 36.“宣泄私欲的工具”
“喂,”手机铃声响得及时,谢秉川抹走脸上的血渍,朝余温言走来,帮他围上围巾,接通电话,“你说。”
“…你又做什么了?”江无漾的声音传来,细听一声闷哼,“别再触犯禁令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