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渣恋人[无限](65)
“……”
他闭着眼睛,真诚坦然:“对人类而言,最可怕的诅咒不是恶鬼咒你死。恶鬼咒人,说明身为鬼也没什么可以威胁你的本事,只能无能狂怒了。”
“……”无能狂怒的恶鬼们的诅咒,戛然而止。
“再阴暗的诅咒都比不过人言可畏。”
容念平静说道。
“尤其那种看似寻常,甚至称不上刺激的贬低,藏着嫉妒和恶意,包装成正义无辜的道德审判,随口一言,才是世间最恶毒最可怕的诅咒。”
“拥有让人自己走向毁灭死亡,在法律的尺量上还能无辜安然退场的极致恐怖。”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是死者自己太矫情脆弱了。’‘为什么不把我当一回事?’‘为什么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他主动睁开眼,唇边似有若无的弧度,颓靡极致的平静,就像盛开于黄昏落日中的花,“诅咒者最后的呈供。学会了吗?”
站在容念身前的两个前台人员,已然彻底是诡异的模样。
腐烂状态的尸体,浮肿的血管,悬挂眼眶的眼球,只有一个黑点的瞳仁。
却还维持着自以为人类的身份,笑容停留于殷勤热情的一瞬。
身后也到处是尸山血海,满地死亡讣告。
整个大厅都已经消失,只有无边无际的血海。
容念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死亡讣告,那个他要支付的账单,接过看了一眼。
这次的死亡图片变成满浴缸的血水,他几乎只剩下一颗头完整,整个泡在粘稠的血水里。
容念坦然真挚地望着对方:“老实说,想象力真的不行,为什么是一颗头?为什么只有一浴缸的血?就不能整个酒店都泡在血水里,然后被无数我的尸体压成废墟,一眼望去全都是我吗?”
他都在上个副本亲手策划了一百多次自己的死亡了,为什么会觉得这种就能刺激到他发病?
这届诡异不行。
诡异:“……”
像被恶劣的外行甲方无端挑刺的可怜的专业乙方,面对字要大、要醒目夸张的排版要求。
“你不感到恐惧吗?”身后传来的声音。
容念回头,望向声音的来处。
看到一楼大厅另一头原本通向各种奢侈品店的走廊入口处,此刻几乎像是一个隧道洞一般。
入口站着一个人影。
对方半个身体浸在血海里。
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皮肤也白,是在黑暗血色中发着光的清透的白。
黑色头发,面容皎洁清静,有一种诡异的纯净感。
像是即将颓败焚毁的玉兰花,充满一种平静到近乎宗教式的,圣洁的坠落感。
像是正在死去的死亡本身。
死,即神圣。
他的存在,令人错觉,白是比黑更黑的黑暗。
最极致的黑暗,实际上是白色的。
是……和容念一模一样的脸。
第48章 适合被亲吻
“会啊。刚刚就挺恐惧的。”
容念目不转睛看着另一个自己,寻找着对方脸上细枝末节与自己的不同。
“容念”坦然真诚:“什么时候?”
“就在他们突然对我笑的时候。”容念语气随意,“心都快要吓出来了。你应该知道才是,为什么问我?”
毕竟,你看起来就是我。
“容念”微微了然:“是觉得,如果写了名字,就会被找上门。从噩梦的世界,循着名字,在现实里找到。”
容念的眸光这才微微一动。
这的确是他当初那一刹那的想法,也是他恐惧衍生的缘由。
只不过不是从噩梦的世界,是从副本的世界。
容念:“嗯。”
对方答对了,他诚实予以回馈。
“容念”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眸哪怕专注温和地望着自己,也仿佛因为与生俱来的游离和淡漠,而人无法确信自己真的在那双眼里。
“可是,还是太淡了。很快就消失了。”
容念:“现在还有。现在我也仍旧觉得害怕。”
“容念”淡淡看着他,不说话:“……”
容念怔然温和地望着对方:“生物性本能残留。但是看到你,我就觉得好了。”
“容念”:“为什么?”
容念拿着讣告,对这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存在,露出一个笑容,向来淡漠的眼睛都眸光晶亮了些:“不瞒你说,我一直都很期待出现一个我,代替我去上班最好。想要我的整个人生吗?没关系,尽管拿去替我过完吧。”
他将手中的讣告单,不,是人生账单直接隔空递给对方。
对面的“容念”平静看着他。
并没有要接过,成为他,替他签字的意思。
容念蹙眉:“你不会不愿意吧?”
砰。
一旁传来玻璃被打破的声音。
容念转回身看去,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莱斯特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对他伸出手:“来我这里,得快点离开这。”
容念看到,对方所站的地方干干净净,一点血水也没有。
只除了一点,在莱斯特和他之间,空气好像碎了。
碎成一道道皲裂。
就好像……是一道透明的玻璃画框横亘在他们之间。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所处的地方是画中,还是对方所在的世界才是画里?
容念回头再次看向走廊入口的那个“容念”。
对方仍旧静静地望着他。
身后是漩涡一样的血色洪流。
对方的平静有一种非人的死寂感。
这种该二选一的时候,很明显走向莱斯特那边看起来才是安全的。
至少是相对安全。
但这是副本世界。
并不是现实。
容念怔怔看着对面的“容念”。
有时候在噩梦最深切的恐惧时刻,你会意识到自己是在做噩梦。
即便知道自己在做噩梦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人也会倾向于选择拯救自己,选择安全的选项,因为恐惧是真的。
但也有偶尔的时刻,你会突然想要违背大脑的指令,抑制对理智的屈从,阻断正确的方向。
好奇,如果选择了危险和死亡,选了绝对错误的那个,会怎么样?
反正,也只是噩梦而已。
容念也是。
他在满地的血海和尸体里,趟过无数漂浮的讣告单上的重重死亡,抑制着大脑持续叫嚣催促着逃离的焦灼,冷静地清醒地走向了黑暗隧道入口。
站在那个“容念”面前。
容念近距离端详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跟照镜子不一样。”
他从第一眼看见对方就感觉到了危险和可怕。
“那为什么还选我?”
并不是出于任何敏锐理性的结论,或是出于直面内心的恐惧,才站在对方面前的。
容念:“就只是好奇。”
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对方的脸。
冰冷的触感,像尸体一样冷硬。
毫无意外。
但他的手放在对方侧脸上的下一刻,被对方抬起的手覆上,被抓着手腕,无法动弹和抽离。
那张和容念一模一样的脸,在容念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开始慢慢不一样。
漆黑略长的头发。
身上的衣服也变回了黑色。
极端理性,秾丽却又苍白高冷的脸。
专注望着他的黑星一般的眼眸,有怔然和不解,但更多是冷漠。
祂比容念高。
于是微微垂下头,才能用侧脸贴上容念的掌心。
一柄红色的伞浮沉在祂脚下的血水里。
祂静默专心地望着容念的眼睛。
眼神相比上个副本,来得更加非人。
宗定夜。
容念心里喟叹着这个名字。
他走向祂的时候,预想过无数可能的结果,死亡,可怖……甚至是超出他想象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