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渣恋人[无限](52)
但什么也没有。
已经结束了吗?
容念怔怔看着墓碑上解寂云的照片。
落着细雨的天幕下,照片上的解寂云俊美而温柔。
没有丝毫201遗像上的天真邪气和诡谲。
他看起来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的死者。
像,真的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让容念的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陌生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代表什么,只觉得陌生又异样。
像是一种空落、怅然、而又遥远的东西。
他不理解,于是放置不去理会。
只是上前放下怀中的那束花。
黑白玫瑰,绿百合,还有水仙。
花束是负责丧葬事宜的人准备的。
也许是解寂云的喜好,也许不是。
弯腰放下站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用手抹去墓碑照片上的水汽。
吧嗒、吧嗒。
身后右侧传来脚步声。
这种时候还会有人迟到吗?
容念起身回头。
看到人群最前方站着一个人。
穿着黑西装。
虽然飘着细雨,但天色并未黑,完全称得上青天白日。
所以足够容念看清楚,对方和身后墓碑上的解寂云一模一样的脸。
当着一群人的面,对方向容念走来。
容念忍不住退了一步,但身后就是解寂云的墓碑。
他下意识看向对方身后的人群。
所有人都肃穆着脸,默哀。
像是完全看不见这个人。
又像是觉得这场面无比正常。
是污染的后遗症吗?
容念怔然。
对方黑色的伞已经撑到了容念的头顶。
伸手放在容念的肩上,扶着他:“还好吗?”
容念在伞下望着对方的脸,一瞬不瞬。
看到并非全然一模一样。
解寂云没有穿过黑色的衣服,只穿白色,而对方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
脸比起解寂云的清隽矜贵和温润,实际上五官的线条要更凌厉锐利一些。
气质因而稍显少年人的青涩和桀骜。
解寂云的睫毛卷翘。
对方的睫毛更黑直一些。
望着人的时候,眼珠更黑一些,嘴唇抿得有几分乖张挑衅的意味,却自以为温文尔雅藏好了尖牙。
是稍微有几分阅历的成年人都能看穿,但懒得揭穿的张扬的富家少爷。
跟对方比起来,解寂云的矜贵来得更加低调和浸入骨髓。
这个人更像是十九、二十岁左右的解寂云。
对方露出悲伤的神情,黑眼珠也一眨不眨看着容念。
和解寂云一模一样的天生一双月牙一样弯弯的笑眸,让他即便姿态再高傲,眼底却是对着陌生人都好像沁着春水一样的温柔。
他望着容念,伸出右手说:“初次见面,解寂夏。”
容念记得,他在二周目聊天软件上添加过一个人,就叫解寂夏。
他也礼貌地伸手回握。
但在握住的那一瞬,视线一暗,对方黑色的伞向下压低。
完全遮住他们两个。
对方并未握住容念的手,反而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扯近。
黑伞之下,弯腰凑得极近的解寂夏,一瞬不瞬望着容念,低声:“是解寂云的弟弟。私生子。因为哥哥死了,我才能被认回来。还得多谢……亲爱的。”
最后三个字的声音,无比熟悉。
那张青涩锐利的少年感的脸,右侧阴影中的半边脸,一瞬间和身后墓碑上的解寂云完全重合。
温柔深情的邪气,混杂着天真的靡丽。
黑伞之下,近距离呈现他眼前。
容念的瞳孔下意识扩大。
……
……
永宁公寓,第七天。
暴雨滂沱,电闪雷鸣。
无视任何季节,气象规律。
白日的天穹被阴云覆盖得即将提前步入永夜。
只有雷电闪烁着。
公寓大楼内外,一片死寂。
没有一丝灯光。
包括201。
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撑着伞,独自站在雨幕中的大楼下。
那蓝色随着渐渐倾覆的阴云而不断加深,慢慢向夜色浸染。
201中正发生着厮杀。
永无尽头直插云霄的大楼正在随着解寂云的死亡而不断缩小。
201的门外,陷入疯癫的使徒正在砸门。
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还在摇摆不定是否呼唤祂。
但没关系,天快黑了。
祂和那个人被赋予了一个特别的关系:情人。
“情人跟恋人有什么不同?”
大楼里的其他人类回答:情人会来得更加背德隐秘一些,通常是无法公之于众的。
就像黑夜一样吗?
祂短暂地回想起,一切的初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跳楼的男人,扯下的窗帘。
打破的窗玻璃。
血色划破夜色。
夜色是静谧安宁的。
一旦被打破,通常是发生血色黑暗。
流动的黑暗顺着打碎的窗玻璃一角倾泻蔓延。
像黑色的血液一般流淌进去。
铺满被砌实的全封闭的花房。
浸透惨白的墙壁。
充满整个屋子。
直至,血色泥土之下。
泥土下的尸体睁开了琉璃一样无机质的眼睛,吞噬了所有黑暗。
【永宁公寓】诞生了新的诡异,1801。
怪谈的规则一旦被触犯,就像是被主动攻击了。
当黑暗被照亮的时候,夜被割裂了一部分。
1801站在被打开的窗前。
映在窗户外的影子,张开了黑暗至极的羽翼。
祂皱了皱眉,拉上窗帘。
换上白色的衣服。
躺进雪色的冰柜里。
不久,一群叫研究小组的人类,敲开了1801的门。
站在最前面的人,胸前佩戴着一个粉色的小蛇。
有一天。
有个小组成员因为不够谨慎,受到了那条粉色小蛇的污染,失足从夜晚的窗户掉落。
那条粉色小蛇一起随之掉进黑夜,被鲜血浸透。
但奇怪的是,研究小组的成员却都说,那个叫【恋人卡】的道具从未遗失过。
1801坐在餐桌上,看着阳光下手中摇曳的粉色小蛇。
叮咚。
门铃响了。
外面站着的陌生人,戴着一模一样的粉色小蛇,自信满满地说,他叫周苏生,是祂的恋人。
祂并没有恋人。
愚弄诡异的存在,无论任何,都得死。
叮咚。
无数的门铃响了。
有多少人进入这个领域,就有多少1801,就分裂多少个祂。
祂冷漠地打开其中一扇门。
这一次上门找死的是谁?
门外的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是祂最讨厌的颜色。
青年的头发也是漆黑的,略长。
睫毛也是黑色的。
只有面容和纤长的脖颈处的肌肤是白色的。
比雪色的衬衫,比阳光下枝头的白花,更加莹润发光的白。
天气有些热,对方的睫毛根部仿佛都有些潮湿起来。
青年抬手冲祂晃了晃,随手将略长的刘海向后拨去,仿佛打招呼是次要的顺便之事,拨开遮挡视线的恼人的刘海才是主要目的。
他抬眼望向自己,眼眸是清澈的黑,眸光淡漠,明明在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仿佛陷入某种不可知的游离。
就像是知道别人需要凝视他以确定自己灵魂的标的,所以善意地抽离了自己,以免对面的人因为被他注视带来的紧张而不敢直视于他。
祂厌恶黑色。
但这个人穿黑色的西装这样好看。
一种游离于生和死之间,盛放和颓败之间,虚无靡丽,却又清澈真切的美。
像放进冰棺中的黑白玫瑰。
适合以未亡人的姿势,出现在灵堂。
在午夜回魂时刻,被按在遗照上,细细亲吻品尝的,顶级美味的甜点。
“你来了,”祂笑容浅浅,温柔着说,“没有为我带一束花吗?”
“来得着急,下一次。”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