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成了师门团宠(97)
柳长寄一把抓过细润手腕,探入脉门。
“还真结丹成功。”朗音狂傲一笑,“那样凶险的情况下还能顺利结丹,你果然天赋异禀。”
方休一声冷哼。
柳长寄和闻风多年交情,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尘风殿他一向来去自如,碍眼至极。
陆续猛然抽回手,态度恭敬疏离:“多谢寰天峰主关心。”
柳长寄悬在半空的五指骤然一僵。
过了几息,他微叹一声,柔声轻问:“寰天峰,去不去?”
陆续面露疑惑。
柳长寄一怔,瞬时又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怎么,闻风没告诉你?”
“长寄,阿续他刚醒,内伤还未痊愈,需要静养……”
柳长寄直接打断绝尘道君的话,朝陆续扬了扬嘴:“盛飞说想见你。”
清艳眼眸瞬间微缩。
果然,和那天晚上暗杀的事情有关。
陆续再次请求绝尘道君:“师尊……”
“你若想见,本座带你过去,”寰天道君狂傲轻笑,“用不着询问闻风的意见。”
陆续确实想见盛飞,问一问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除了让试炼变得“热闹有趣”,还有没有别的。
“师尊……”
绝尘道君面色沉静,和笑容张狂得意的柳长寄对视几息。
“走吧。”他无奈轻叹,“为师陪你去趟寰天峰。”
***
除了绝尘道君,方休和秦时也跟着一齐去往寰天峰。
寰天道君径直将陆续带入辰宿殿。
“不是去寒狱?”
“狱中冷气浸骨,有伤根基,”寰天道君柔声道,“我已吩咐人将盛飞带出,有什么话在辰宿里问,不必去寒狱。”
陆续心中感叹,寰天道君疯起来不可理喻,讲道理的时候又十二分通情达理。
辰宿殿内一处偏殿,轩窗大敞,依旧散不开浓稠血腥气。房间正中围了一圈白绸,投射着一个跪着的人影。
方休曾说过,他将这人严刑拷打了一番。
陆续见过一次他出手,场面堪比人间地狱。
清绝眉宇微微一皱,看来他们也心知肚明,盛飞如今的惨状想必令人不适。
寰天道君吩咐殿前亲随:“多拿几盏香来。”
顷刻过后,几个弟子端来好几只香炉,才将屋内浓厚的血味压住。
“他来了。”寰天道君笑意冷漠,朝白绸中的人影道:“有什么事,说吧。”
白绸中的人影一动不动,陆续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过了大半晌,白绸里才缓缓发出干裂粗哑,如破烂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即便看不到人,也能从他费力的苟延残喘中,感觉到他此刻正在承受着生不如死的强烈痛苦。
“陆续?”气若游丝的沙哑嗓音,说话都带着痛楚的粗喘,“你过来,我有事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你想什么呢?”方休怒极反笑,他的心中珍宝怎么能靠近这种肮脏的东西?
自己是不是下手太轻?
陆续却依言径直走到白绸傍边。
他甚至没看师尊一眼,没去征求他的同意。
他心知,师尊一定不允许。
他在人影前曲下腿,将自己降到和对方同一高度。
“他们在我身上下了咒,不让我死。”死气沉沉的沙哑音调细若蚊蝇,“你若是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续嘴角微微下垂:“那得看什么请求,什么秘密。”
“对你没有任何损失。”
“你说吧。”
“你靠过来点,我只说给你听。”
陆续思忖半刻,将耳朵凑近。
极为痛苦的粗重喘息,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细微话语,传入耳中。
清艳眼梢微微一缩。
陆续皱眉仔细看了一眼白绸后的黑影,沉默不语。
“我没骗你。”粗喘的风箱越来越破,生不如死的痛苦让他再也难以忍受。
“我知道了。”清冷嗓音语调微沉,“我送你走。”
陆续能感觉到,对面的黑影闭上了眼。
他瞬时召出佩剑,以疾风迅雷之势,刺入黑影的咽喉。
暗红的血液瞬间喷溅在白绸上,血腥味浓得连一克千金的上等熏香也压制不住。
“阿续?”
“小曲儿?”
“你这是做什么?”
陆续突然出手,一剑杀了盛飞。这一举动让众人惊讶不已。
绝尘道君眉头微皱:“阿续,他给你说了些什么?”
陆续收剑,起身,缓步走到师尊和寰天道君身前,垂眸拱手:“弟子行事无状,肆意妄为,愿受师尊和峰主责罚。”
说完后,便一直保持这恭敬认罚的姿势,不再说任何言语。
这般毕恭毕敬的疏冷态度,是天底下最尖锐锋利的霜刀。割在心尖最柔软的位置,无坚不摧,伤得人鲜血淋漓,又瞬间滴水成冰。
柳长寄纵横炎天,叱咤风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惨败。
他愿意倾尽此生温柔,将眼前这块坚硬的冷玉捧在手心,可陆续的态度总是如此疏远。
就不能朝他笑一笑,好好地说上一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底澎湃喷涌的怒气:“你杀了本座关押的囚犯,总该给本座一个缘由。”
清冷的声音依旧:“愿受峰主责罚。”
柳长寄瞥了一眼闻风。
绝尘道君轻微冷笑。陆续道心坚定,他同样拿他毫无办法。
更不忍心逼迫。
室内一片沉寂。浓厚的腥味和馥郁的香味混在一起,缭绕纠缠,味道十分呛鼻。
“行了。”方休性格急躁,沉不住气,更见不得陆续这幅拒人千里,恭敬冷漠的模样。
“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
不想说就不说,只要陆续高兴。
“小曲儿,我们走吧。”
绝尘道君也颔首:“阿续,走吧。”
“等等。”寰天道君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几人,“陆续,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方休皱眉啧了一声,怎么又有话要单独说。
陆续看了一眼师尊,对方点头默许。
他再一次跟着寰天道君,单独走到隔壁另一间房内。
“我方才探过你的经脉。”寰天道君也不再提盛飞之事,转而说起了别的。
“你靠着外物提升修为,强行结丹,虽然经脉受损,尚未完全恢复。但如今经脉比以前宽阔了些许。”
“听说你筑基时,闻风帮你阻挡了所有的天雷,你未受过天雷劈身之苦,也少了天雷淬炼,因此经脉狭窄,只能说,此举有利有弊。”
朗音顿了顿,继续道:“你自己也应当清楚,你的剑道天赋有多么惊人。即便闻风一直不愿教你好好练剑,你的锋芒,他掩盖不住。”
“你在秘境中杀山魈,斩腾蛇,想必自己对剑之一道也有所领悟。怎么样,如今你是否愿意跟本座学剑?”
陆续已经懒得和他争辩,师尊并非没有尽心教导他剑法。
自他入门第一天,师尊就将森罗剑法的所有招式,毫无保留全部教给了他。
他从师尊那里学的剑招,和方休秦时会的,并无任何不同。
只是森罗剑法广博精妙,自己的剑心,自己的“道”,须得自己慢慢领悟。
“我的师尊只有……”
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
“你不用拜本座为师,甚至不用来寰天峰。只要你说一句愿意,本座可以每日去陵源峰教你练剑。”
“峰主,”清冷润音低沉,“您为何愿意做到如此地步?”
是为了让他远离绝尘道君?
还是……寰天道君真是那个神秘人,他如此哄骗自己,打算让他也成为盛飞他们那样的棋子?
“自然是因为,”柳长寄心尖狠狠一跳,耳根瞬间烧红,“……我将你放在心上,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