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成了师门团宠(278)
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如闻风,方休,柳长寄和凌承泽这几个绝世剑修那样,释放一个完整的剑境,将空间纳入自己掌控。
听闻风的意思,是他的火候还不够。
他还未能完全参悟剑境,无法稳定,无法收放自如。
闻风的温言软语里浸染几分叹息:“我其实,不太想你去。”
“我自认天资卓绝,少有人极。”
陆续疲乏地斜了他一眼,有这样自卖自夸的吗……
雅音轻笑:“我二十结丹,不到五十就已晋升元婴,一路顺风顺水,破境渡劫得心应手,从未遇过任何障碍。”
“即便道途坦荡如我,也在剑境试炼时尝到了苦头。所以我担心,你在试炼时受伤。”
“平心而论,我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可我又怕,哪日你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又怪罪于我。”
“我向你发过誓,此生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如今试炼时机已到,我不得不将此事告知于你。”
“闻风……”陆续嘴唇微微张阖,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平静道:“我想去试试。”
“……”闻风在精妙薄唇上重重啃噬,良久之后,无奈点头,“好,我陪你去。”
***
尘风殿后的花园远山接天,千树华林红亮如焰,美不胜收。
此处只有地位极高的弟子才能入内,平时人迹罕至,难见半个人影。
今日一反其道,热闹非常。
陆续坐在长廊上,一脸冷漠看着眼前或坐或站的人影。
尘风殿现在什么甲乙丙丁都能不请自来?
闻风日行一善,心怀大度了?脾气变好了?
凌承泽翘着长腿,大刀金马坐在长廊边,意态狂妄,不可一世:“凌霄派的剑境试炼,难度远远大于森罗剑派。”
“当年我通过试炼,完全参悟剑境,只用了七天……”
“承泽,”妖王语气温吞,气势不留情面,“这些话对陆续一点帮助都没有,可以不用说的。”
“你没见陆续都听得不耐烦了吗?”
凌承泽凶狠盯了一眼不识时务的妖王,又即刻换了一副面孔,宛如被欺负的小媳妇,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神色看向陆续:“我的试炼内容,就是……就是收服这一束上古燃焰。”
他摊开掌心,一条火龙在他指尖穿梭。
“这束燃焰由凌霄派历代祖师的剑意所化,收服它的过程,就是完全领悟剑境的过程。”
深邃目光透着几分心虚:“这几日和火龙的战斗,挺艰辛的。”
凌承泽也和闻风一样,道途一帆风顺的他,只在剑境试炼中遇到过麻烦。
凌承泽想委婉劝说陆续,等突破元婴境,再谈参悟剑境。
他们这样的旷世奇才,通过试炼尚且不易,陆续天资不如他们,估计更加艰难
——极有可能失败。
陆续心诽,分明是凌承泽瞧不上他的资质和修为,他自己这么可怜兮兮的干嘛。
“凌霄派有什么了不起。”方休一只脚抬起,踩着长凳嗤笑,“老子过试炼,只用了六天半。”
他自鸣得意想表明自己胜过星炎魔君一筹,然而在转向陆续之时,小心翼翼道:“剑境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常世不同。常世六日,剑境里可能六十日,六个月,六年……或者更久。”
“我不知在剑境里究竟撑了多久,”他刻意清咳一声,“不过,挺累的。”
他用的“撑”这个字。
意气张扬,从来不服输的方休都说累,必然绝非寻常的累。
那应当是命悬生死一线,拼着性命才能撑过去。
“小曲儿,”他纠结半天,最终壮着胆子劝阻,“要不,你再等几年?”
方休谨小慎微的模样,让陆续有种错觉,他不是去挑战一个试炼,而是不自量力去送死。
山风吹来零星落花,落在众人肩上,仿佛泰山压顶力贯千钧,迫使人无法说话。
长亭内气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妖王朝柳长寄扬了扬下颌:“喂,该你了。”
闻风抢过话:“长寄原本是法修,后来才转为剑修。他领悟剑境的经历和寻常剑修不同,并无多大参考价值。”
柳长寄点点头,随后朝陆续道:“过程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以剑破法,自己同自己战斗。”
“陆续,”他直言不讳,“你才金丹境界,现在就想完全领悟剑境,为时尚早。”
“等你修为提升,到了元婴高阶,再谈此事。”
陆续不置可否,将目光转向秦时。
秦时凛然摇头:“师弟,我也觉得,你不必急于此事。”
“无论森罗剑派亦或凌霄剑派,历代祖师都是元婴高阶之后,再参悟剑境。师尊和师叔也不例外。”
“我如今也才初有所悟,你更无需心急。”
陆续又把目光转向妖王。
妖王摊手:“不知道,我不是剑修。”
“不过,”他敛去轻浮姿态,郑重劝阻道,“我也觉得你不可操之过急。无论道,佛,妖,魔,修行都应该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强行提升境界,只会遭灵气反噬,伤及心脉。”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陆续目光转了一圈,又回到闻风身上。
难怪他把这些人挨个叫来。
一个个的,话里话外都在阻止他。
精巧喉结微微滚动:“若是失败,有什么后果?”
没人答得上来。
“自古以来,能领悟剑境的,无一不是元婴高阶的剑修。”闻风温言道,“从未听说,有人在筑基期,不,在还未入道时,毫无自觉的情况下施放剑境。”
陆续是千古奇绝的第一人。
“若无十成把握,没人敢轻易踏足剑冢。身死道消不至于,但仅入剑境,稍有一点疏忽就会让自己伤横累累。”
毕竟是挑战自我的试炼。
世间最难之事,便是自己胜过自己。
陆续沉思须臾:“我,再考虑考虑?”
众人无声沉默。
要说这世上,最刚愎狠绝,最悍然不顾,最一意孤行固执己见的人,陆续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他外表柔软,内里如顽石一般冰冷凉薄,心狠起来连自己都从不爱惜。
偏偏还不听人劝。
一堆人在长廊上坐了大半日,最终只能无计可施地离开。
***
云破月来花弄影,风不定,明日落红应满径。(*)
尘风殿一角,摇曳树影下,两道玉树临风的身影背光而立。
柳长寄下颌微扬,目光投向灯光柔净的殿主卧房。
“睡了?”
闻风颔首。
即便隔着数十丈距离,他仍怕打搅到心上人安眠,动作轻柔而静谧。
“你究竟在想什么?”柳长寄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含忿怨,“为何要把剑境试炼一事告诉他?”
“瞒着?”闻风清悦嗓音淬染万分无奈,“万一又惹着他了怎么办?”
柳长寄霎时语塞。
经历上次陆续愤而离去之事,闻风真的怕了。
“那你就不怕,”他眉头紧皱,“他的道心,真是无情道?”
陆续道心坚定,大多数时候,喜怒哀乐都极为浅淡。
他和闻风都曾经认为,照这么下去,陆续会走上无情道,伤人又伤己。
第146章
闻风和柳长寄此前都认为, 如果放任自然,陆续会走上无情道。
而他心如铁石,对敌人狠, 对自己更狠。
若不给予正确引导,以他那点微弱的灵气强行施放剑境,会遭到灵气反噬, 伤及心脉。
最终受伤的, 只会是陆续自己。
后来薛松雨身亡,他们见到了他心中最为强烈的爱与憎。
这一缕曙光牢牢系着他, 将他的心绑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