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蛇(79)
贺君旭仿佛被这满目的红艳烫到,连忙停止了运气,探下头问:“怎么了?”
楚颐头埋在贺君旭衣襟里,眼神闪烁着不看他,支支吾吾硬是不愿意说一句话。
贺君旭急了,只怕他是走火入魔,方才的几分悸动都全然被担忧取代:“你感觉怎么样,立即告诉我,我才能救你!”
楚颐被他逼得承受不住,口中泄出话来:“我……”
才刚说了一个字,就又被楚颐咬牙吞了回去。
但也没用,他的声音打颤,发飘,沙哑,一说出来,贺君旭立刻便听懂了。
从前在床笫之时,楚颐便会发出这种声线。他……他就这么想要?贺君旭呼吸一窒,只觉气血上涌,可动作却丝毫不敢用力,像抱着一件烫手山芋,又像捧着一瓶易碎琉璃。
“不行,你……”贺君旭忍得满额都是热汗,他算是知道热锅上的蚂蚁是何种感受了,“你如今身子太弱,大夫千叮万嘱我……绝不可碰你的。”
楚颐双手紧紧攥着贺君旭的衣袍,简直是被逼到了崩溃的模样:“我受不住了……”
贺君旭忍得头皮发麻,但理智还在脑中抗争着,楚颐的这一情状反而让他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这象蛇向来脸皮薄,怎会忽然就主动求欢?
况且,寻常人即使情动,也不过像自己这般有几分冲动罢了,怎么会像他这样难受?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会如此?”贺君旭捧起他的脸,内心焦灼起来,“我知道你有许多秘密,你就告诉我这一个,好不好?”
楚颐蜷缩在贺君旭怀里,薄薄一层的亵衣已被他乱蹭得衣衫半褪,热汗涔涔。贺君旭喉结滚动,咬紧牙关,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汗。
半晌,楚颐终于熬不住地坦白:“尾生蛊……要你来纾解……”
尾生蛊?
贺君旭脑中一悚,那种一旦认主,便只以主人精元为食的蛊虫?
楚颐一直以来,竟是身中蛊毒么?
楚颐急得眼都红了,两滴温热的泪从那双上扬的凤眼处落下,口中不住发出野兽般嗬嗬的喘息声。
贺君旭被他哭得心都乱了,不假思索就捧着他的脸去啜楚颐眼角残余的泪。
“别哭,别哭……”
舌尖舔到的微咸令贺君旭一愣,抬眼见楚颐也定定懵在原地。
四周一片寂静,贺君旭直直地看着楚颐犹带泪痕的脸,下一刻,吻落在了楚颐唇上。
无论是七年前混乱疯狂的那一夜,还是七年后的冤冤相报,贺君旭与楚颐做过的不伦之事已经不计其数,甚至连第二个孩子也都珠胎暗结,可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有了第一次亲吻。
这感觉实在……怪异。
阴阳相交,可以是出于繁衍,可以是出于报复,可亲吻……算什么呢?亲卿爱卿,是以卿卿。这样亲昵的唇舌交缠,好像他们真的是对夫妻似的。
贺君旭自觉不该如此,自己作为楚颐的新晋仇人也不配如此,但那不可思议的柔软和香甜却让他神摇意夺,只知道沉沦,只知道不能放开,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吻也不禁温柔而爱怜,无声地哄着怀里的人:别哭了,别哭了……
楚颐在他怀里颤栗,发软,似乎被吻得变成了一滩春水,他的舌头在口腔内被动地承受着贺君旭的舔弄,好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好似是甘之如饴。
这微妙的初吻不知延续了多久,等二人最终拉拉扯扯地分开了几寸时,楚颐的嘴角都被亲肿了,红彤彤的格外艳丽。他垂着眼,已经不如先前那般难受,但脸颊好像更红了:“好像……你的津液也有用……”
比起精液带来的疯狂,这亲吻渡入的津液似乎更能填密他体内的空虚,蛊毒的喧嚣被安定与满足所抚平——早知如此,先前就不必折腾这么辛苦了。
贺君旭摩挲着他额上零乱的发丝,低哑的嗓音带着散不开的情意:“真的?”
不待楚颐回答,便又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一晚上,楚颐被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才刚藕断丝连地分开,没一会儿又会黏糊地重新吻在一起,楚颐被吻得眼饧耳热,在半睡半醒间与他耳鬓厮磨,连梦里都是贺君旭霸道炙热的气息。
听见鸡啼时,他只觉今宵太短,日出太快,但精神又餍足得仿佛是睡了一个甜酣的长觉。
睁开眼时,楚颐方觉自己原来已经不在贺君旭怀中,那精力过分旺盛的男人此时已经坐在床边穿戴衣衫了。
四目相对,还未有人开口说话,贺君旭就迅速俯身凑上前来,十足莽撞地又再亲上了他。
“够了……”楚颐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其实昨晚亲完第一次的时候,体内的蛊虫就已经不再闹腾了,后面的那些,包括这一回,都……纯粹是多余。
可贺君旭扯着他不放,被亲吻时的酥麻感觉也令人上瘾,楚颐默许了他的纠缠,二人清醒着又再交换了一个濡湿的吻。
这回再分开,彼此的眼神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楚颐偏过头,岔开了话题:“新年多应酬,你快走吧。”
这催促像石子沉水般了无回响,贺君旭定定看着楚颐褪了红晕重新变得苍白孱弱的脸,昨夜因情急而顾不上问的事,如今绝对不会被他绕过去了:
“你的尾生蛊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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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宝褚往事
从昨夜忍不住松口说出自己中蛊之事,楚颐便知道自己总要面临贺君旭的追问。
但他昨夜先是被蛊毒的折磨得痛苦不已,又被那莽夫一通乱亲弄得头昏脑涨,实在分不出神来想如何应付这问题,唯有不甚合作地沉默着。
贺君旭将身上的服饰穿戴整齐,鹰隼一般的双眼敏锐地在楚颐脸上游移片刻,见他讳莫如深,终究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点:“铁甲案一事,果然与你有关吧。你不愿说尾生蛊的来历,可是与此有关?”
不成想这武夫平日直来直往的,这回却真能一语中的,楚颐对他颇为刮目相看:“何以见得?”
“要说证据,自然是没有的。就算有,也该被祖母移居觉月寺的时候清理干净了。”贺君旭摇了摇头,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慨叹,“当初在觉月寺中,你窝藏了一堆从镇国公处逃出来的逃兵,说是雇了他们在寺中造瓷窑,恐怕那应该是铸甲坊才对吧?”
他祖母的死,绝对不正常。她贵为贺家侯府的太夫人,又宿在天子脚下皇城近郊,身旁随侍的白鹭更是习武多年,再傻的贼人也不会为了钱财选择对她杀人越货。除非那歹人的目标不是她,而是觉月寺,她的存在妨碍了某些人,才惨遭毒手。
念及此,贺君旭脸庞闪过凌厉杀意,“所以,是光王他们害了祖母,对么?整个京城,唯有他们迫切要为镇国公洗脱罪名。”
楚颐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身冷戾,仿佛又变成了说书人口中的那个修罗煞星。楚颐垂下眼,紧攥的掌心将被褥攥出一层褶皱。
“我答应过你祖母,不会让你为了报仇而脏了手。”楚颐淡淡地说道,“你祖母因他们而死,说到底也是因我而死,他们由我来处理,至于我,我本来就没剩下多少日子,你大可放心了……”
楚颐还没说完,就被贺君旭急急用手捂住了嘴。
“晦气的话少说,”贺君旭看着更凶了,恶狠狠道:“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罗殿扯回来,不是让你倒回去的!更何况,祖母的事,谁怪你了?”
布满粗粝茧子的指腹重重摁在楚颐唇上,炽热的体温又让人想起那持续一夜的唇舌交缠,楚颐拂开他的手,只觉昨夜被亲肿了的嘴角火辣辣的。
看着楚颐嫣红的唇瓣,贺君旭莫名凶狠不起来了,咳了一声才重新找回了思绪:“你说你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楚颢为了钱财卖你进来冲喜,景通侯轻侮你,所以他们如今身陷囹圄,这都说得过去,但在铁甲案里他们都只算得上陪葬品,真正被卷入通蕃谋逆之罪的镇国公才是最重要的主角。可是,他远在漠北边关,你们是何时结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