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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如朝日(82)

作者:哈卡色cho 时间:2025-08-23 12:29 标签:先婚后爱 宫廷 相爱相杀

  梁上忽然传来一阵模糊的笑声,“怕啥,有俺呢。”
  傅润挑眉,更不急着走了,“都出去歇歇罢。”
  他慢悠悠擦拭手肘的墨渍,余光瞥见一抹银白色。
  在福建待了整整一年调查李相庶弟李少臣的暗卫飞玄跳下横梁,懊恼地戴上总是散开的兜帽,跪地复命道:“飞玄来迟,没能赶上大皇帝的生辰,祝大皇帝万岁万岁。”
  傅润笑,看向从廊柱后现身的高文鸢,“都起来吧。乘船来的?李少臣知道你是谁了么?”
  飞玄学汉人作揖,因晕船而脚软,一头银发再度滑出兜帽,抬头时翠绿的眼睛闪烁着狡猾。
  *
  四月初七,停泊在杭州城外的番船经历了一次临时抽查。
  奉皇帝旨意上船的漕军分列站定,肩披赤红鎏金虎头长袍的年轻人板着脸说:“开仓!”
  占城使者阿图鲁儿急眼,伸手想拦,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伪装成漕运千户冯咎的飞玄在福建官衙可不是白待的,一口官话说得很流利了,两指并拢抚摸脸上的人皮面具,“你这癞蛤蟆,小爷在海上杀过一船日本海寇,再撕扯,剪了你的舌头!”
  阿图鲁儿虽然听不懂,见对方那副模样就差不多明白了,担忧地一再回望水手们的船舱。
  飞玄觉得好玩,试图模仿大皇帝在济天殿上朝理政时的气势,“来六个人,去看看!”
  “唉不!不、不好的!不!”阿图鲁儿急得脖子通红。
  半个时辰后。
  漕军们把搜到的但凡不合规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堆放在甲板上。
  四把未开刃的弯刀。
  会官话的舵手连说带比划地解释,“这是防身用的。官人,我们知道不许带兵器,但海洋上有太多太多的海盗和凶猛的海兽,没有这个,船员们不敢上船冒险啊。”
  手持记录簿的漕军也明白,粗声粗气道:“缴八十两银钞。”
  两面鼓,十把铁锹。
  舵手欲言又止,见那冯千户一副不能明白的呆样,少不得将刚才的解释再说一遍。
  漕军叹气,“缴六十两。”
  此外是一筐福州产的上等青花瓷。
  阿图鲁儿的小眼睛眨了眨,捂唇轻咳几声。
  这是走私。算他们理亏。
  飞玄拧眉,“其余呢?”
  “没了。”
  飞玄顶着冯咎的脸复杂地看向阿图鲁儿,因这张脸俊俏风流,神情颇有些暧昧。
  阿图鲁儿嘿嘿笑,两腮鼓起,厚嘴唇一张一抿,眼看要发出“呱”声——
  飞玄晕船症还未痊愈,转身往其他番船去,“走吧!晦气!就这些东西,何必害怕惊惶!”
  见漕军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走远,舵手憨厚的脸上不禁浮现一丝轻蔑。
  阿图鲁儿也收起蠢相,用占城语说:
  “这在汉人的兵书里叫声东击西,卸其疑心。炸城楼的真家伙,他们是找不到的。”
  ……
  完成主子吩咐的事后,飞玄骑马奔回苏州复命,结果撞见一脸急色正想跳河找人的高文鸢。
  “大皇帝哩?”
  高文鸢深吸一口气,指向苏州城外的青山,又指向湍急的河流,“殿、殿下。”
  “?”
  “你在杭州闹的动静太大;苏州连夜大雨,殿下的目疾又犯了;江大人权衡利弊、坚持护送殿下去徐州休息,谁想有个武功在你我之上的贼老头趁机带走了殿下,欃枪去追,他们——”
  “?”
  “他们跑得太快,江大人自有主意,俺追不上,遥遥瞧着那老头和欃枪似乎认识。唔,可恶。”
  “??”
  高文鸢自从离开山海关护着主子出生入死,谁不佩服他尽忠职守,就没在短短两个月内犯过这么多错,气得好脾气也坏了许多,喝道:“别看俺啦!你轻功好,快去找人!俺咋放心啊!”
  飞玄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边解缰绳边想心事,问:
  “文鸢哥,那、那赵欃枪是大皇帝的老婆吗?大皇帝待他真好,同吃同睡,不嫌弃他。”
  高文鸢:“……?”
  飞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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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日留】这两天有事,明天周五再更新哈。
  

第六十五章 爱怜
  两个暗卫大眼瞪小眼互相指责对方“你不对劲”。
  另一厢,傅润面无表情地坐在河滩边。
  江水淙淙,两岸山峦像晕染开来的墨画,偶或有几只白鸟点缀其中,再眨眼只剩一轮残月。
  “嚓——”
  老者扔掉火折子,双手合拢小心将火生起来,“还气着呢?陛下啊,你同江修夔的孙子在苏州左一道圣旨右一道密信,引来贼人还不晓得,要不是我及时——彗之,快,你哄哄他。”
  傅润握着河滩上的碎瓷片的手一顿,悄悄松开满是红痕的手指,正襟危坐。
  当年在金匮,他的手受伤最厉害,又因用药不及时,到了湿冷的地方指节便酸痛得很。
  赵彗之黑眸沉沉,本就单腿跪靠在石头上,此时俯身凑近了看傅润刻意板着的冷脸。
  钝瓷片无法缓解旧疾复发带来的持续的刺疼。
  熊熊燃烧的火照得傅润脸热而身暖。
  思绪放缓,眼眶便不觉涩胀。
  他抬眸瞥一眼与冷厉夜色格外相配的少年,被老者冒犯的恼火蓦地散尽,慢吞吞抬手。
  老者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六个冷馒头,无意瞟见这边的情境,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快些吃,吃完我们师兄弟送陛下去徐州安顿。你、你们两在外注意分寸啊。”
  赵彗之只顾为傅润揉手,忽然想到什么,掩下希冀点了头,会错意,对此不置可否。
  傅润恢复了七成视力,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犹疑地打量老者和赵彗之,“……嗯。”
  老者想到自己出场三十余章了还没个名字——呸,这是什么东西。总之,许多无关的念头胡乱地扑打他衰老的面孔,他用芦苇裹起馒头丢进火堆,趁火势减弱,抱臂挤进两人中间坐下。
  “陛下真要去徐州么?不是贫僧离间你们君臣,江德茂这小子在江苏一路破格提拔做了三品大员,掌一方武备,坏就坏在陛下为他安排的路太顺了,坏了他的头脑……徐州虽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但究竟是有名的古城,容易让人发现陛下的行踪,是也不是?”
  傅润闻见老者身上寡淡的檀香,摸索着后退,“本也只是一个对外的说辞。你想带孤去何处?”
  赵彗之顺势坐到傅润另一边,期间收获老者三次侧目和叹气。
  老者:“当然是去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有那么些名气却也不那么有名……最要紧的,是能治一治你的——彗之!你做什么!那个豆沙馅的馒头是师兄我要吃的!你们只配吃白馒头!”
  赵彗之掰了一半抛还给老者,眼中蕴含不赞同。
  他当然想在师父坐化前彻底治好傅润五脏内的积毒,但傅润对金匮这样抵触,若一味以“为你好”的姿态逼迫、欺骗他去了金匮,只怕病未必痊愈,他们夫……之间反而生出更多的仇隙。
  老者气呼呼两口吞了豆沙馒头,含糊地说:“那就快些赶路。陛下,你可知我此次出来寻小师弟——也就是彗之,是为什么?哼,先说好,贫僧是半个出家人,并不贪你傅家的皇恩。”
  傅润给赵彗之面子,拽着他的衣袖屈尊张口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馒头心,咽下去方开口:
  “你若不是出家人,孤早杀了你了。”
  老者嘿嘿地笑,仰面望月,狼吞虎咽吃了两个馒头,正色道:
  “彗之,师父要见你。他近来只喝苦茶,什么都不肯吃。”
  赵彗之掰馒头的动作一顿,半晌闷声道:“我明白。我一定赶回去见师父最后一面。”
  傅润第一次听见赵彗之的声音如此忧愁,心念一动,险些提议不如一道先去金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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