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心累(170)
他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着:“而京城是全天下即将迎来最多死亡的地方,机会难得,我实在没道理错过这场盛宴。”
他眼中依旧蕴满金芒,头顶的烛光洒满他全身时,某个瞬间他看起来像是祠堂里那些被供奉的神佛,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慈悲。
神佛救人无数,但只需要一点血腥,就能让他彻底堕落成魔,功德一笔勾销,杀人从此无忌,救人再也无功。
他轻轻柔柔地靠近我的颈窝,姿态无比柔婉,手指在我受创未愈的心口画着圈,袁无功呵气道:“相公,你是来救人的,而我与你相反。”
我抱住他的腰,淡淡道:“我也是你要杀的对象吗?”
“说不准哦。”
“那费大力气救活我的又是谁?”
他撒娇道:“不知道,我不认识,我也想要你死,你死了就没那么多事让我烦心了。”
“除了这回对上谢从雪,我几时让你烦心过?说到底,若非你破坏我的布局,小秋也不会回头去找他,我也不至于要走到这一步。之前我不提,是我以为你有反省。”
袁无功未置可否地轻笑两声,我不轻不重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又在笑什么?”
“我笑……笑你傻,傻乎乎的,总是相信不该相信的人,做不该做的事。”
他不再多说多解释了,倚在我胸前静静看着远处,丹凤眼虚虚半阖,是两只倦怠的蝴蝶,无奈驻足于此。对于这样的实话我也不能反驳什么,许久后,我松开手,他也很自然地直起身,各自收回了怀抱。
夜风将那笼挂灯吹得不住晃悠,灯火一会儿落在我们左侧,一会儿落在右侧,世界都要颠倒,视线明明灭灭,依偎的人影也扭曲成混沌的一团。
袁无功道:“要出去了吗?”
我点点头,他就不再说什么,转身顺着长廊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看不懂这一章到底在写什么没关系……因为我都不知道我在写什么……好麻烦的夫妻……好复杂的感情……
第172章 小段子
(1)
某日,姬宣给路嘉织了条极其厚实温暖的围脖。
谢澄:“嘶。”
袁无功:“怎么啦?”
谢澄:“真土气,白送我都不要,哼。”
袁无功:“是吗?”
两人一起看向穿戴好围脖笑容灿烂的路嘉。
谢澄重重:“……哼!!!”
袁无功脑袋一歪,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吃醋了!”
谢澄登时着急:“我才没——”
袁无功:“你吃醋冰儿厚此薄彼,只给相公织围脖却忽视了你我。”
谢澄:“……嗯?????”
袁无功叹息:“确实,他这样很不好,太不利于家庭内部安定团结了。”
袁无功慷慨激昂:“等着,今天我就要讨回这个公道。”
谢澄绝望伸出尔康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袁无功双手拢在唇边:“冰——儿——”
姬宣:“……”
闻声,姬宣侧身而立,满脸大写着冷漠。
袁无功继续:“没有——我们的——那一份——吗!!!!”
谢澄:“…………”
半晌,姬宣:“你正常点。”
袁无功一把扯过谢澄,不顾其拼命挣扎,强行将戴上痛苦面具的谢澄揽在臂膀下,面上仍是弱柳扶风楚楚姿态,袁无功泣道:“姐妹之间,真的毫无情谊吗?”
姬宣:“……”
“我只是想要一家人整整齐齐而已啊!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挣扎未果,谢澄翻着白眼咽下最后一口气:“……你这个毒妇!”
姬宣:“……先把谢澄放了。”
袁无功:“嗯嗯。”
姬宣:“站过来。”
袁无功:“来啦。”
姬宣面无表情拿出之前练习新花式的失败作,珍而重之地分别将一条深紫一条土黄的围巾放在袁无功和谢澄手里,默默转身走远了。
(2)
袁无功拎着围巾抖两抖:“好丑。”
袁无功毫不犹豫地将围脖扔进垃圾堆,快乐蹦跳着逃离现场,随后被目睹犯罪过程的石安绕着王府追打了整整三圈。
(3)
谢澄:“那什么。”
姬宣:“你也想学?”
谢澄:“……也不是想学……就是……那什么……我看他围点毛绒绒的东西还……还怪可爱……我就随便一说……”
姬宣:“可以。”
谢澄扭捏:“真的吗,你……你不担心他更喜欢我织的?”
姬宣:“这有什么,你想学我就教,你不提我自然不会主动要求。现在就开始?”
谢澄:“哦哦行!”
摄政王和武林盟主相对而坐,人手一捆毛衣线,两根毛衣针,密密缝,密密缝。
(3)
路嘉从窗下路过,无意中往屋里看了一眼。
路嘉:“……噫。”
路嘉擦擦眼睛,确定那两个时不时轻言细语聊天的慈母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两位夫人。
路嘉:“好怪。”
路嘉:“再看一眼。”
(4)
石安怒吼:“站住!你怎么能那样对待殿下的礼物——!!!”
袁无功:“啊哈哈哈哈……”
运着踏雪无痕的轻功,圣手大人今天也走满十万步了呢。
作者有话说:
没卸妆没洗澡紧急敲字敷衍中
第173章
这几日我总在反思,若前些年我没有听凭玄凤的安排躲在黑风岭偏安一隅,而是来这京城尽力混个风生水起,那现在面对姬湘的野心,我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整日奔波却于事无补。
晚上姬湘笑话我:“都告诉你了,户部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算你拿了我手令去,他们也不会认账。”
“但这事总得有人去做。”
她漫不经心地:“嗯,所以我不会拦你,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战争的损伤就该止于战争,黎民百姓看着不计其数,但每条人命都无法代替——即使只让他们大概知道紧要,那几日躲在家里别出来走动,也是好。”
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胃紧紧攥成一团冰冷的铁,我擦了把头上的虚汗,懒得再去提既然她知道人命可贵,当初又为何只是为了抹黑太子名声,便置多名母子性命于险地——跟她说这个没意义,姬湘总会找到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为自己保有相当余地的坦荡。在睁眼说瞎话这一点上,她与谢从雪一脉相承。
姬湘把她手边的莲子羹推给我,饿过头,我此刻没什么胃口,拿起勺子黏糊糊搅了两下,就听见姬湘道:“袁大夫回来了?”
手在空中一顿,我抬眼瞥她,她摆手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而已,听闻前几个月药王谷似乎生了几桩风波,袁大夫身为药王座下大弟子,却长年置身事外,你可知道内情?”
我略尝了那羹,觉得腻,就将瓷碗推到一边不想动了,这段时间喉咙一直有着腥气,这甜水齁在那里下不去实在难受,不等我自己伸手,姬湘又主动给我倒了杯茶。
“……”我接了,吹开茶面热汽,道,“殿下如此礼贤下士,我心愧不敢当。”
古木桌案后,少女双手娇娇俏俏撑着脸,好似捧起一株富丽的山茶,难以想象那纤细的脖颈是如何撑起这宁肯抱枝断头,也绝不随风四散的决绝风姿,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我,过了会儿,笑道:“以前我不留神,让极光阁一度出了个叛徒,别的倒不值一提,可笑的是那叛徒前一日还跪在我脚边真情实意同我表白发誓,说不愿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去做这么肮脏的生意,要将我从这样血腥的命运中解救出来,翌日便伙同一帮乌合之众将我赶下阁主的位置……唉,所以我讨厌男人,我讨厌男人哪,自以为是,愚不可及,但兄长除外哦,兄长没有他们的那些脾性,兄长此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有我这么个妹妹,可这也是上天注定无可奈何的事……我说到哪里了?对了,那个叛徒要杀我,他要杀我,我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表示?现在我手下的人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他们嘴上不说,其实是怕我又一言不合大开杀戒,不敢背叛不敢离开,没办法才跟随我,我要是再不和颜悦色点,总有一天会吓死这帮胆小鬼,谈不上什么礼贤下士——你呢,你是不是也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