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皇后之后朕有孕了(83)
“这是往好听了说,往难听了,夫君,他们是在玩忽职守,哄弄你。”褚寒早就看不惯李乐童桌案上高高摞起的奏折了,此时很是一吐为快,“他们个个做官做了十几年,连一点点小事都拿不准主意,要请奏你吗?那还要他们干什么?全砍了换新的上来。”
李乐童深深地看着褚寒的双眼,他在其中看到了狠戾和果决,再没有趴在他身上撒娇的纯真可爱。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得疯病,褚寒是很聪明的。当然,即使得了疯病,他依旧聪明。
仅仅是看他处理朝政,就看出了这么多门道。
褚寒说的,字字句句,全是如今越国朝堂上的现状。
他有心改变,可无计可施,像褚寒说的,全砍了?是,可以,全砍了,但没有新的可以顶上来。
越国朝堂急需人才。
这就是他盼着科举的最大一个原因。
他选择微服出巡,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朝臣们能自己独立起来,别再事事都想靠着他。
但他没料到,褚寒竟然看出来了。
李乐童缓声,“全砍了,是暴君的行为。”
褚寒不屑,“你是皇上,砍就砍了,谁敢质疑你。”说完,大约是想起自己是个身娇体弱,心善的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褚寒皱了皱眉,再道:“那就先跟他们说,以后谁再做不好分内的差事,就砍了!”
“你还有个丞相,他年纪大了,你不想让他多劳累,对不对?那就提拔一个右相上来啊,让他替你分忧。”
“还有宫里的那么多杂事,常公公不识字,也上年纪了,那就扶持另一个公公管啊,又不是只可以有一个太监总管,我看那个谭公公就可以,他有心机有能力,手段也不错。”
褚寒一连说了好几个办法,个个都戳中要害,李乐童久久没有说话,他既在思考褚寒所说的可行性,也在心惊褚寒的天赋。
褚寒是青国最不受宠的皇子,他不可能接触到帝王权术,那这些,都是他自己琢磨的?
未免太天赋异禀。
褚寒弯下腰,两只大手摸了摸李乐童的脸颊,灰眸中是疼惜,“夫君,你很累,你自己知道吗?”
这句话出来,李乐童神色未变分毫,旁边的常公公却倏地红了眼眶。
是啊,皇上很累。
可他自己并不知道。
褚寒又一次的指出,“夫君,你太仁慈了。”
“他们没本事,砍了就是,砍多了,自然就有本事了,人的潜力都是被激发出来的。”
“你把太多的责任背在身上了,何苦呢?你是皇上啊,他们才应该兢兢业业地为你守住这个江山,为你分忧。”
“他们办事不积极,就分两派,让他们自己争着干活,你不需要把整个朝堂全把握在你手中,你只要把握那个平衡就够了。”
李乐童笑了,拉下褚寒的手,握在手里,没有松开,“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朕什么?”
他想听听,褚寒到底想表达什么。
褚寒说的那些,李乐童全都懂,但实施起来很难,褚寒提供的也的确是个办法,但他不想杀人。
褚寒变回了那个爱撒娇,总是叽叽嘤嘤的大狗狗,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闷闷地道:“最初我只是想跟夫君住在一起,但说着说着,我很心疼夫君。”
“夫君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他张开手,牢牢抱住李乐童单薄修长的身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用更好了。”
李乐童的眼睫猛地颤了一下,他胸腔里死寂沉沉了数年的死水,随着这句话,忽然翻涌动荡,声势浩大,不肯平息,好像也在跟着褚寒委屈起来。
‘你已经很好了’,与之相对的,是李乐童一直对自己说的,‘还不够好,还要做的更好更好’。
养父母,君后,丽妃,无数人的的咒骂,犹在耳边,可全都被褚寒的这句‘你做的很好了’代替,再听不见他们咒骂的一丝一毫。
李乐童忽觉悲哀。
他从没想过,了解他,懂他的,会是出自青国皇室的褚寒。
如果他不是李乐童,如果褚寒不是褚寒,他们或许会成为一生都难遇的知己。
也或许会如褚寒所愿,是一对寻常人家的夫夫。
他们白日耕作忙碌,夜间互换心声,天地之大,他们自得其乐。
第四十九章
褚寒回长乐宫时, 常公公跟随在身后,穿过御花园后,褚寒驻足, 看了眼不远处的云宫,撅了一路的嘴总算落下了, 有些高兴地哼了声。
云瑶已经搬出去了吧?以后都是云昭仪咯。
常公公见娘娘露出了笑,胸腔里高悬的心也落了下来, 故意捡着褚寒想听的话道:“娘娘, 您可是想找云昭仪玩?哎哟, 那可不行了,云昭仪如今没了妃位,除非有妃子领着, 否则没资格跟您见面。”
褚寒笑得更乐了,扭过头看常公公,“总管大人,我方才说谭公公有才能, 你别记在心里, 我只是就事论事,绝没有其他意思。”
常公公连连摇头, “折煞老奴了, 老奴哪当得起娘娘的一句大人啊, 娘娘日后万万不能这么叫老奴了。”
“老奴都明白,谭公公的确比老奴更有能力。”
常公公说的是实话, 他自己还不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若不是皇上感念旧情, 提拔他为总管, 以他自己的本事,是绝爬不上来的。
褚寒点头, 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能留在夫君的寝殿。”
不过把他憋了很久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也算争取到了点什么吧。
他说完那些话后,夫君抱了他很久,说:“梓童的劝谏,朕听到了。”
褚寒想说他才不是劝谏,他就是单纯地心疼夫君而已,但他看夫君的表情不是很好,好像有些疲乏,就没胡闹了,跟着常公公走了。
走至门口,回头,见夫君孤单地端坐在桌案后,眼神不知看向哪里,有几分落寞。
褚寒心里一紧,差点就想不管不顾地跑回去了,是常公公唤醒了他。
褚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知道,夫君是在思考什么,他不能打扰。
或许是在考虑他提的建议的可行性呢?
如果真的听了他的,夫君日后岂不是就有很多机会可以陪他了?
褚寒觉得,那他还是乖乖回去吧。
只是人走了,心仿佛还在那里,空落落的。
常公公宽慰他,“娘娘,皇上是皇帝,他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了,您谅解谅解他。”
褚寒更郁闷了,扯下一朵黄花,戴在头上,嘟囔,“若夫君不是皇上就好了。”
常公公上前扶住褚寒,拍拍褚寒的手,“那娘娘就跟皇上遇不到啦,娘娘,知足常乐就好。”
褚寒吐出口浊气,还是很郁闷,但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想了,常公公说的对,如果夫君不是皇上,他就不能嫁给他了。
褚寒使劲晃了晃头,刚插|在头上的黄花也被他甩了出去,可怜地躺在草地上,摘他的刽子手,却一改方才的郁郁寡欢,神采飞扬起来。
“回长乐宫换衣服!夫君说晚上陪我用膳呢。”
只是不能睡在一起了,每天还是能见面的嘛。
再过几天,他们一起出巡,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多了。
他要知足!
褚寒愉快地迈开脚步回长乐宫了。
暗中窥视他的小宫女攥了攥拳,无声无息地也转身回去复命了。
“皇上推迟了出巡,虽还没定下日子,但不会推到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