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今天又在装瞎吗(41)
当时就觉得影壁上的花纹眼熟……
可是这令牌他也不曾见过。
想到这,赵煜的头一阵跳痛,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往眉心处钻,要钻破他的骨骼皮肉,逃出脑袋。
于是他狠狠的捏了捏眉心。
又把牌子反过来瞧。
更是心惊。
令牌反面,一片海棠花瓣,雕工灵动,像是自树上飘摇而落,恰巧就被牌子接住了,便封印在其中。
赵煜有所思,修长的手指先于意识的,不经意间就把牌子夹住,让它滚动于指间。
异常的熟练。
沉稳压手的触感,勾引着激发于骨子里的熟悉感。
他曾与这块牌子这样相处过……
前世吗?
“你如此在意这个?心跳的声音都急促了。”沈澈坐在一旁问道。
赵煜也不知该如何答他。
好像有前世的过往,被他遗忘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心思飘得深了,头却痛得像要炸开了一样。
一不留神松了手,令牌和锦囊掉在地上,金镏子踩出清脆的跳动声,滚得到处都是。
“怎么了!”沈澈觉出他大不对劲,起身过来想扶住他。
赵煜却触电似的把手弹开,这样的时候,他的理智早就被轰飞了,只剩下被前世记忆引导着的自我保护意识,让他对沈澈的第一反应是躲避和推却。
他趔趄着往后退开两步,一只手撑在桌子边,另一只手扶住额头,好一会儿功夫,头痛才渐缓。
这才抬眼看见,沈澈就呆愣在原地,像是被他的反应惊到了,局促着不知所措——一副想上前关切,又不大敢的模样。
赵煜冷静下来,也觉得过激了,道:“下官……许是烧糊涂了,惊了殿下的驾,请……殿下责罚。”
沈澈当然不信他是烧糊涂了。
他方才听得分明。赵煜是在看见那块鎏金令牌的时候,呼吸和心跳声才明显起了变化。
即便这人似乎在极尽克制,但依旧逃不过沈澈的耳朵。
要说沈澈自当年眼盲之后,耳音和嗅觉就灵便起来,有时让他觉得,其实也挺方便的。
他曾在心里想,若是一辈子就这样了,倒也无妨。
唯有一点点遗憾,他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叫嚣着愿望,他想再看一眼当年的少年。
五岁那年的遥遥一望,赵煜的模样就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在他心底点燃了一团难以名状的悸动,这么多年都不曾熄灭。
“不对……你认识这东西?”沈澈道。
赵煜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于是破罐子破摔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沈澈叹了口气,料想对方现在八成病得难受北受的,脾气沾火就着,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这是数百年前北遥族一个组织的令牌,孤当年机缘巧合得到后,就……因为一些一言难尽的因果,一直在暗中查探,殉道者,是这个组织中较高阶层的称呼。”
他追查此事,一半因为皇族内部的纠葛,另一半则是因为与赵煜相关的那个怪梦,被他直接隐去了没有说。
但经此一事,沈澈几乎在笃信,赵煜与这段过往,多少是有渊源的。
可赵煜倒好,听了沈澈的话,只觉得脑袋更疼了,意识都要飘出身子去。
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半推半送的把太子殿下这尊大佛请走的,然后,几步折回床上躺倒,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敢再想,只盼着能睡着,哪怕是昏死过去都行。
可偏偏头越疼,他的意识就越是清醒,反而就越发要去想沈澈刚才说的话。
最终,赵煜心一横,眼看意识已经不受自己主观控制了,就任由它飞到天边去好了,头疼既然止不住,睡又睡不着,他也就只得闭上眼晴强忍——
有种疼死老子!
半睡半醒时他做了个梦,那枚令牌还是崭新的模样,依旧滚动在指尖,被他极为娴熟的把玩。他拿着令牌去见了什么人,可对方的面容一直埋在一团迷雾里。
但自身形看,这人不是沈澈。
就这样,他不知何时才真的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赵煜坐在床上缓神,他竟然真的昏睡了一天一夜,好在这次醒来,身子轻松许多,头也不觉得疼了。
眼见赵煜刚缓和些,陆吴川便忙不迭的想安排筵席庆功轻松一日,被沈澈阻止了。
暗中合了赵煜的心意。
案件善后的工作差不多了结,赵煜到院子里透气,便听见一声鹰鸣。
三两盘旋而下,落在他手臂上时,赵煜只觉得手肘一沉,竟险些没经得住它的斤两——肉眼可见,这货肥了一圈。
赵煜打量它,道:“几日没见,你吃什么了?”
三两像是也明白,主人这是嫌弃它了,叽咕两声,圆脑袋就往赵煜胸前蹭。
赵煜这回不吃这套,手臂一扬,三两借势而起,展翅飞上枝头。赵煜站在树下叉着腰:“自己猎食去,一看就知道,案子上立功了,就有人上赶着给你好吃的,再肥老子就把你拔毛炖了!”
这话说完,一人一鹰就这样一个树上一个树下,僵持了片刻。
终于,还是赵煜在气场上略胜一筹,让三两明白,自己主子没跟它开玩笑。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圆得挡住脚的胖肚子,长啸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沈澈这时则就站在院外。
赵煜数落自家鸟儿,他听得再清楚不过了。于是太子殿下寻思着,要是让这人知道,自己为了和三两搞好关系,三天两头给它加餐……
咳。
幸亏三两不会说人话。
听他训鸟儿的腔调,就知道他身体好多了,便也就放心。
皇上让尽快回都城的旨意已经被自己压了好几天,看来明日终于可以启程了。
他转身离开,没有进去招惹赵煜。
毕竟,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第30章 别扭
涤川城郊,天子脚下。
郊野的景色,都更大气磅礴一些。
官道宽阔,三里一亭,十里一阁,赵煜挑开车帘往外看,眼看马车行到当日钱天崖等人遇害的地方。
半月的光景,已经恍如隔世。
绿草野花已经有夏日郁郁芬芳的模样,生机盎然,哪里像是不久前发生过那般惨案。
这是他第二次自胜遇府回都城来,短短个把月,经手过两起凶案。
这两起案件结局惨烈,最让赵煜觉得不爽的是,都有涉案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殒命。
当真是邪性赶在一起了?
他正看着景色出神,车外一匹马儿自后面轻巧的贴近窗边。
是沈澈。
太子殿下借口车里闷得慌,要求出去骑马透气。
其实赵煜大约也是明白的,这人体恤他大病初愈,有意把马车让给他——让他在车里怎么舒坦怎么待着。
可若非是一直在车里睡觉,马车坐久了也是累的,他正想说也下车骑马透气,还没开口,便见沈澈神色突然戒备起来,注意力集中在大道前方。
车里毕竟视线不佳,赵煜只隐约瞧见有什么人突然自官道旁窜出来,快步拦在道中。
接着有个苍老的声音大声喊道:“车里是赵煜大人吗!老朽身怀冤情,求赵大人做主啊……”
车队就这样停下来。
沈澈就着车窗边,低声道:“我去看看。”
轻夹马肚子。马儿小跑着上前去了。
半分架子都没有,好像还继续坚守着他侍卫的职责呢。
太子殿下当侍卫上瘾,赵煜可不能真把他当侍卫。
也就紧跟着下了车。
这才看清,拦车的是个老人,此刻正佝偻着身形跪在地上。他的衣衫已经很旧了,但胜在干净整洁。
从服制看,该是个文人,只是不知为何,家道破败。
沈澈翻身下马,行至他近前,柔和了声音道:“听声音是位老人家,您有何冤屈?”
老人这才抬起头来看眼前的年轻人,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你是赵大人?”
这时,赵煜也已经行至沈澈身旁,道:“本官是赵煜,老人家拦停车马,有何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