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今天又在装瞎吗(115)
他想了想,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赵煜还没答,四周便起了一阵旋风,湿地的荻花荡四周瞬间泛起白雾。
雾气的走势极不正常,视野越发不清晰,周围地势不熟,在湿地中若是走岔相当危险。更不知这雾气有何古怪,赵煜不敢骤然疾冲,抽出帕子掩好口鼻,骑在马上,戒备着周围,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只片刻功夫,雾气就弥漫得嚣张无比——即便是对面而立,也就只能看见个人形。
赵煜也确实好像看见了个人形。
他眼前不远处,有人影晃过。
那人身法诡谲,一晃就不见了。
赵煜只隐约看出,他头发极长,衣裳宽大,但袖边袍角,好像都已经破败了,像是昆虫残破的翅膀。
“小心。”他低声提醒衡辛。
衡辛腰间短刀已经出鞘。
他戒备四周。
突然之间,他见自家大人身影一晃,手极快的一抖,紧接着,便听见“铛——”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坐骑身后咫尺,与赵煜的铜钱镖相撞,两相崩飞。
赵煜朗声道:“在下赵改邪,前来此处求问往事,若是打扰前辈修士的清净,赔罪了。”
他说话时,运了内息,声音送出去好远,湿地深处,不知是什么鸟儿,被惊得飞起来,但……
除此之外,好久再也无事发生。
衡辛心底发怵,催马向赵煜身边贴了贴,低声道:“大人,这……是人是鬼,故弄玄虚的……有点吓人。”
谁知,他刚说完这话,就有人哑着嗓子低声笑起来了。
阴谲无比。
在大雾弥漫的湿地中,那道声音经过传导折射,显得虚无空荡,分不清远近方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瞬间,让赵煜想起右丞相曹隐在金殿上发疯时的笑声。
沙哑的声音笑了良久,终于止住了:“你们不守诺言,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落,就见大雾里突然显出人影,鬼魅一样,由远而近。
看身形轮廓,正是刚才赵煜见到一晃不见的身影。
转眼的功夫,那魅影已经逼到衡辛近前。
劲风荡开眼前的雾气,扬起魅影花白的长发,赵煜分明看清——那人长着一张五官残破的脸。
又或者说,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第84章 病因
衡辛的功夫很一般,这样诡异的局面,直接让赵煜的心提到嗓子眼。
“小心!”他低喝。
同时,双脚离蹬,借力跃起,下一刻,直接站在衡辛的马背上,阻隔开那怪人和衡辛,折扇“啪”一声打开。
扇子净白,半月轮刃似的,带起戾风,扑散了雾气,往那怪人脸上扫去。
奇的是,那怪人来势汹汹,可掌没出老,本可以变招对应赵煜的扇子,却愣是生生顿住动作。
他人在半空。
无处着力,突然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倏然下坠,稳稳落地。
怎的突然又不打了?
但此地、此事、此人都过于古怪,赵煜脚腕一翻,勾起马缰绳,猛地带起。马儿嘶鸣,双蹄扬起来,逼得那怪人又往后跃开几步。
雾,比刚才淡薄了许多。
日头还躲在云层里。
哪里有起得如此快,又散的如此快的雾气。
绝对有问题。
赵煜站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那人。
对方也站着,抬头看赵煜。
这时,赵煜才真的看清他的面孔上,其实是附着一层很薄的皮面具。因为太薄了,与面目极好的贴合,刚才大雾中视线不清,乍看,才好像没有五官的怪物一样。
“你……煜王殿下……”
怪人站了半晌,犹疑开口,自己想想又觉得荒唐,喃喃道,“不对……他早就死了……你……你姓沈,还是姓赵?”
赵煜大惊,对方话里的深意明确得很——他见过煜王。至于为何猜他姓赵,赵煜想不明白了。
回想临行前,空青与他只言片语的交代……
“阁下是谁,是否认得空青大夫?”
赵煜没答他的话。
“空青……那孩子……他还好吗?”
那孩子?
空青不是个老不死的么。
“空青大夫安好,一直跟在当朝太子殿下左右,”说到这,赵煜试探着问道,“阁下,是空青大夫的师父柳华吗?”
“他跟你提起过我?”
赵煜一跃自马背上下来,抱拳施礼:“正是,只是他不知前辈的行踪。炎华都城爆发了一种怪症,得病的人先是大笑癫狂,最后身死,空青大夫说,早年与您在此遇到过类似病症。”
接着,他便把都城里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简述一遍。
柳华沉默许久,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睛越发凝重起来,轻叹一声:“你们随我来吧。”
看来是不动手了。
赵煜和衡辛跟柳华后面,兜兜转转,也闹不清是怎么绕的,雾气散尽,眼前豁然开朗——一座茅屋,几只白鹅,被篱笆院子围着;院里垦了地,种着满地低矮的植物,冬日里依旧开着黄黄粉粉的小花。
篱笆院子外面,一处压杆装置,通入院后的水域里。
那水质清透极了,被风吹皱,衬得倒映在水面的荻花也舞蹈起来,生动又冷瑟。
可再往远处看,赵煜再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也被惊骇目光顿涩。宽阔的水域对岸、荻花深处,立着一座又一座简陋的墓碑,密密麻麻的,怕是要有几十上百座。
“那毛病没得治,只能抑制,就是靠这些药……”
柳华一句话,把赵煜从惊骇里拉回来。
说着,他示意赵煜二人随他进屋去。屋里扑面而来药石香气,石臼、草药、银针、药杵,这屋里一看就住得是位医者。再看屋子迎面的供桌上,供着一座泥塑像,也不知是什么神仙,整座泥像都是棕褐色,唯独那塑像一双眼睛,黑晶晶的亮,瞳仁镶嵌着一对黑宝石。
衡辛没心没肺,直言问道:“这是哪路仙家?”
柳华看他一眼,答道:“是神农大神。”
说着,他端上两杯温茶给二人,衡辛早就口渴了,一饮而尽,赵煜却没喝,只是把茶杯端在手里。
柳华见他心怀戒备,没说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种子递在赵煜手上,道:“交给空青,这是抑制病症的草药种子,一会儿你们离开,再从院子里摘些种好的草药一并带回去。”
他见赵煜讷讷的接过种子,虽然没说话,却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的模样——想问的太多,反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太多年没人听我说话,你与我一位故交的朋友相貌一般无二,若不是经年日久……”说着他无奈摇摇头,“我当真要以为他又活过来,站在我面前了,这里面的过往,你想听吗?”
赵煜当然想听,忙道:“自然,晚辈洗耳恭听。”
听赵煜称呼都变换了,柳华笑了,只是,他依旧戴着皮面具,一笑,说不出的诡异恐/怖:“我给你讲一段往事,远到……我自己可能都记不清楚细节了。”
柳华的叙述,刻意忽略了年代,可赵煜依旧从中听到了前世已经被他遗忘的、和他全知晓不全的过往——
那段往事,被柳华由朝堂家国的恩怨,演变为一段江湖往事。
他说,他有个多年不见的朋友,名叫阿澈,心里牵挂着一个人,可那人的心思,全在江湖大业上,阿澈只得将这份感情压在心底,全心全意帮对方雄图大展。
后来,这人被奸人所骗,在夺权之争中丧命,他曾经训练的死士也被围剿。那些死士都是极有本事的人,有一部分,逃到荻花镇,却被对手团团围困。
这一困就是大半年。
终于,阿澈历经万难,前来解救众人,镇中却已经是一派人食人的惨相,随之而来,爆发了怪事,很多人都疯了,癫狂大笑、难以控制自己,疯癫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