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30)

　　会说出伤宾王这种话的，自然只能是王安石。
　　但是……
　　所以说，他看见的真的就是——唐朝的骆宾王和宋朝的王安石在大街上打架？
　　苏折禅恨不得是自己眼睛瞎了。
　　他离开还在打架的两人，如游魂一般晃在街上。
　　忽然人流涌动，前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人们都争着前去。苏折禅也被裹挟着向前走。
　　人群之中，他听到别人的谈论声。
　　“听说就是昨天那个冤大头在宴请诸位大人。”
　　“那个冤大头可真冤，出了整整一千缗钱呢，居然就买了把琴！”
　　“你还别说，这权贵的想法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一样。人家管这叫风雅呢！”
　　“听说那个人是从蜀中地区来的，考了两次，都落榜了！”
　　众人来到一座酒楼外，却没有走进去。
　　因为他们话中的那个冤大头宴请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时代，底层百姓对于大官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所以他们不敢进去。
　　但苏折禅敢。
　　他就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的身份很高，至少在这种场合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他踏进酒楼。
　　楼中众人推杯换盏，并未注意到有人走进。
　　大堂正中站着一个人，捧着一把胡琴。他不过随意一拨，就有悦耳的声音流泻出来。
　　是把好琴。
　　但那人却狠狠把亲往地上一砸。
　　苏折禅一扯嘴角。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典故“伯玉毁琴”的主角陈子昂陈伯玉。
　　果不其然，“冤大头”摔琴后，对着瞬间静下来的众人铿锵有力地说：“吾乃蜀中陈子昂。有文百轴，却不为人知。此乃胡琴，是贱工之乐，又怎能留于诸位心中。”
　　说完这席话，他把自己写的诗稿发给在座的众人。
　　发到苏折禅手中时，苏折禅接过来略略一扫，然后背出典故中本该是京兆司功王适的台词：“你必当为海内文宗。”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认命吧。
　　陈子昂心知自己的经纬之才，闻言也只是爽朗一笑，不觉得是对自己的抬举。
　　苏折禅不欲多留，他婉拒陈子昂的邀请，转身出了酒楼，只觉得楼里的味道让他极为不舒服。
　　外面的太阳光仍旧是明晃晃的，虽然不热，但还是照得他头晕眼花。
　　他步履蹒跚地走着，被人撞到了也浑然不知。
　　不过这一撞倒是让他停下了步子。
　　撞他的那人向他连连道歉，然后追着前面的女子道：“小姐别走，再和我说说吧！”
　　他虽是男子，年纪看上去已近中年，却说着一口吴侬软语，温声细气的煞是好听。
　　前方的女子跺跺脚，娇俏的脸上半是焦虑半是羞怯：“你还要我怎么说嘛！我就是想他想他想他！”
　　“除了想他，还有没有别的？”
　　“想他想得头脑发昏、头重脚轻！再没有啦！”女子说完，便匆匆离去。
　　只留下这个会说一口甜糯方言的清秀男人在原地喃喃自语。
　　“想得头脑发昏吗……那边是相思，思到极点了……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然后呢？然后……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接下来呢？接下来又该如何写？”男人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连忙向前跑去，“小姐小姐，你别走啊！”
　　苏折禅自嘲地一笑。
　　呵，元朝的徐再思……居然也让他碰上了。

　　诗成泣鬼神（三）

　　一醒来就将国号改为“享乐”的皇帝张打油此时正端坐在寝宫内，看着手里的一面黄铜镜子。
　　镜像里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苏折禅。
　　这是上个世界睿姬赠送给他的镜子，是上个世界唯一可带出来的物品。也因为这面镜子具有“看到想看的人”这一神奇功能，所以封不摧决定让这面镜子也成为工具栏中的一员。
　　他看着镜子里苏折禅的一举一动，觉得自己合该是总揽全局的皇帝陛下。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瞧把人家吓的，三观都要碎了。”封不摧喃喃自语。
　　“但是，接下来呢，就该是我的专场了。”
　　封不摧好好分析过这个世界的评分规则。
　　在龙凤世界中，系统是依据玩家对“简介”的达成度来进行评分的。他因设定“凰族出世”成功拆散了龙凤，是拆散派的大功臣，对简介“龙凤有缘无分”的达成度是最高的。所以他成了冠军。
　　但这个世界的“简介”不起这个作用。这个世界要的是在苏折禅面前扮演历史上的大文豪，谁扮得像，谁就是赢家。可苏折禅来自后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历史人物的真实性格是怎样的。同样，玩家们也不知道。
　　后人只能从这些大文豪留下的诗文中窥见他们的生平，了解他们在留下这些字句时，那一瞬间的心情。
　　由此，勉勉强强地判定：太白浪漫；子美沉郁；东坡洒脱；渊明清高……
　　但是再多的形容词都不足以描绘出一个人。
　　所以，可以说，在苏折禅心里，这些大文豪的形象，多半是空洞的，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玩家别想通过表演什么小细节来让苏折禅一下子觉得“哦，他肯定就是某朝的某某某”，他们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就是诗歌。
　　封不摧可以认定，系统的评分标准就是，在苏折禅没有怀疑的情况下，在他面前尽可能多的写出那些千古名篇。当然，大文豪们的知名典故也应算作一个标准，不过得排在其后。
　　这样看来，目前评分靠前的应该是扮演徐再思的玩家，他好歹在苏折禅面前吟了半阙《蟾宫曲·春情》。
　　其次是扮演陈子昂的玩家，他完整地展现了“伯玉毁琴”这个典故，不仅没让苏折禅生疑，还让他也参与了这段表演。
　　再然后就是王安石，《咏鹅》虽是骆宾王写的，但却是他在苏折禅面前提起来的，所以应该算是他的功劳。又因他只提了“咏鹅”二字，没将全是都背出来，所以这功劳也不算太大。而“伤宾王”是从《伤仲永》里化来的，虽然王安石没有直说，但熟知古典文学的苏折禅肯定能知道其中的深意。
　　反观骆宾王，虽是第一个出场的，但评分想来是最低的。
　　封不摧叹气，看来这个世界很考运气啊。
　　就说骆宾王，他最有名的诗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其中“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一句让武则天极为震动，责问宰相安能失此人。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徐敬业，也没有武则天，他怎么写呢？
　　就算系统不在乎玩家是否把“徐敬业”私自换成“李敬业张敬业”，把“武则天”换成“王则天孙则天”，骆宾王还是很难写出来。因为这是一篇讨伐武则天的檄文，里面列举了武皇的种种罪状——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
　　呃……他的后宫好像没有这样的小姐姐？
　　封不摧觉得自己应该多花点时间来可怜可怜自己。他当时一时手贱选了“张打油”，只是觉得在一群大文豪里写打油诗，别人还不得不说好这种情形很爽。可后来才想起，张打油流传下来的诗，似乎只有三首？
　　再想想李白……
　　是挺可怜的。
　　但似乎这也不是绝境，扮演王安石的玩家给了他一个灵感——这是一场一百零三个人一起唱的戏，需要大家一同出力。
　　王安石附和骆宾王，成功引出“咏鹅”二字；那他也可以用自己的皇帝身份，引出别人的诗来。这样，评分也会有他的份。
　　比如说，他的后宫没有一个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的小姐姐，但是他可以打造一个名声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的小姐姐啊。这样一来，骆宾王就有理由写《为徐敬业讨武曌檄》了。骆宾王能得分，他也能得分。
　　想到这一点，封不摧连忙唤来守在门外的侍者。还好他之前玩过一个古代世界的游戏，不然这些事情做起来还真不熟练。
　　“今夜，朕要宴请群臣！”他命令道。
　　是夜。
　　像是被浓墨擦去了所有光辉，天上看不见一颗星星。但皇宫深处却灯火通明，行人如织。
　　苏折禅很不想赴这场宴会，但是原主的官位和爵位却让他不得不来。原主是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官位不大不小，却没什么实权。原主是有治国之才的，但他还有另一重身份——英国公的庶子。
　　他的嫡兄也入了官场，官职也比他高。表面上对他频频照拂，实际上却时常打压。同僚也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看懂了他嫡兄的意思后，欺负排挤他时更加肆无忌惮。
　　苏折禅穿越后，意识到他有可能靠着脑子里的诗歌大放异彩时，是真的很高兴。不仅是为他自己，也是为那个被他占了身子的“苏折禅”。
　　这一次的宫宴，允许众臣携带家属。
　　皇帝尚还没有来，殿中少年郎高谈阔论，小女儿巧笑倩兮，华衣妇人家长里短，向来板着脸上朝的臣子也缓和了脸色。
　　皇宫中难得的热闹。
　　封不摧没有没有急着去宴会上，他正在看小铜镜的实时转播。
　　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性，玩家们在游戏中不能用自己的本名，也不能胡乱取名字，只能用扮演的诗人的名字。但封不摧是个例外，因为他是精分。
　　张打油这个名字是已经被固定了的，但皇帝的名字可以交给他来取。封不摧想了想，还是决定用本名。因为玩家很有可能会选择扮演不当官不进皇城的诗人，如果这些玩家能知道皇帝的名字，又恰好在之前和他本人搭过讪，那么就算天高皇帝远，他们也能知道皇帝也是玩家，他们是统一战线上的队友。
　　反正直男癌只知道他的化名“害羞的龟龟”，不知道他的真名。
　　于是，在规则生成的世界观里，皇帝封不摧酷爱吟诗，喜欢鱼龙白服到客栈酒楼等地和旁人一同讨论诗词。但是又不喜欢别人一看见他就下跪呼万岁的样子，于是给自己化名张打油，让那些在宫外见到他的人都叫他“张公子”。
　　但名字变了，脸却还是用的玩家的脸——这一点封不摧曾向管家提出疑问。
　　在封不摧的时代，网络上几乎没有丑人，个个都是穿越到几百年前能扛起电影票房的颜值。苏折禅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美男，就不觉得奇怪吗？
　　可惜管家没有回答。
　　封不摧仔细辨别这些人的相貌，想从里面找出熟识的人。果然被他看到了一个。
　　胡不举。
　　他的衣饰上好，但并非官服，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应该是随父亲一起来的。
　　也不知道他扮演的是哪位大文豪。
　　除了他以外，封不摧暂时没见到熟人。他到不觉得有多失落，毕竟能参加这次宫宴的只能是臣子和臣子的家属。但许多大诗人都不具有这两个身份。
　　至少，这里肯定没柳永。柳永现在在青楼和小姐姐们低吟浅唱呢。
　　“众爱卿皆腹有诗书，不如以花为题，为朕赋诗一首，填词一阕。”酒正酣时，封不摧看着堂下，略带醉意地说。
　　此时正是初冬，菊花已临近凋谢，梅花却有没开到最好的时候。按理说，封不摧不好让臣子们以花为题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