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90)
“唯慎是担心,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让真凶逃之夭夭,反置陛下于危难。而且——”
谢琅顿了顿,竟朝曹德海拱了下手:“最紧要的是,唯慎想要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还望公公成全。”
曹德海忙笑着把人扶住:“世子可折煞老奴了,世子的心情,老奴岂能不理解。”
“只是,眼下陛下正在为袁氏那个二公子袁放大发雷霆,缉凶事宜,已全权交给锦衣卫负责。说句不好听的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袁放若真无辜,天下那么多人,山匪怎么就偏偏将他攀咬出来。招供的那名悍匪,还交出了袁放雇他们行凶的银票,正是出自滇南一家钱庄,天下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若那袁放真敢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别说他自己,整个袁家都要跟着受牵连,那袁老都督的侯爵,怕也要保不住了。家门不幸呐。”
“老奴知道,世子心善,但这等时候,还是莫要触陛下逆鳞了。”
谢琅心一沉,便知此事眼下是暂无转圜余地了,只能由曹德海扶着起身,先回了帐。
雍临在帐中焦灼等了一夜,已经心忧如焚,见谢琅回来,又惊又喜,忙问:“陛下饶过世子了?”
谢琅没理他,径直大步入内,将尚昏迷的袁放从麻袋了揪出来,丢到地上,让雍临弄醒。
袁放被连灌了好几碗迷药,脑子已经快坨成一堆浆糊,睁开眼,晕晕乎乎盯着谢琅,好一会儿,才认出人:“唯慎?”
趁着袁放激动挣扎跳起前,谢琅先一步把人按倒,逼问:“说实话,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袁放茫然:“什、什么?”
谢琅:“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一字虚言,我立刻将你丢出去剁了喂狗。”
袁放被他气势所摄,唯唯点头。
谢琅蹲下身单膝压着人:“第一个问题,你到底为何会想到逃来上京?”
“我不是与你讲了么!”
谢琅揪起袁放领口便往外拖,雍临变色,不明白世子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袁放脸被勒得酱红,不敢高声呼喊,又怕谢琅真翻脸不认人,只能举手小声告饶:“好好好,我说,我说……”
谢琅停步。
袁放:“我负气从营里逃出来后,起初,的确没想过来上京,而是躲在一名母舅家中,后来,是我母舅府上一名幕僚与我建议,让我来上京告御状,直接找督查院鸣冤,揭露裴氏恶行,为那两千名枉死的将士洗刷冤屈,报仇雪恨,我才来了。”
“你躲在那儿的事,可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我小舅素来疼我,怕我回府后,父亲会将我打死,严禁下人说出我藏在他府里的消息。”
说完,袁放不耐烦道:“唯慎,你总问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作甚。”
谢琅没理会,接着问:“第二个问题,那本账册,你究竟是从何处得的,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袁放便道:“我不是都同你交代过了么,是我偷偷潜到裴氏大总管裴安客房里偷出来的。”
“裴安每回到西南,都会住在同一家客栈的丁字号房,我想着既要入上京告裴氏,需要有切实证据才行。那时裴安恰好入了滇南,我打听清楚消息后,便领着营里几个兄弟,趁夜潜入客栈,放迷药将他药倒,取到了账册。”
“那最初裴安手里有账册的消息,又是谁告诉你的?”
袁放愣了下,方道:“依旧是我母舅府中那名幕僚。”
谢琅心已沉了大半,逼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进上京,又是谁帮的忙,谁接应的你?”
袁放用力摇头:“唯慎,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到上京的,无人帮忙,也无人接应。那名幕僚,的确提供了两个联络人,让我到上京后与他们联系,但我也留了个心眼,并未全然信任他,离开西南,便乔装改扮,专走山路小路,连客栈都不敢住,若不然,也不会砸折自己一条腿了。”
“此话当真?”
“当真!若有半句假话,我袁承恩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琅松手,默了默,道:“现在,你还觉得,你来上京,只是一时冲动么?”
袁放脸色发白,哆嗦着问:“唯慎,你这是何意?”
谢琅转头,看着他,目光只剩冷酷:“从你决定来上京,到你取到那本账册,再到你最终踏入上京城门,一切,都是个精心布置的圈套而已。”
一个要让袁氏阖族都死无葬身之地的圈套。
袁放就算作战不力,被褫夺军职,至多也只是除掉袁氏一个没什么大威胁的子弟而已,根本伤不了袁氏根基。
可袁放叛逃,捏造账册,诬陷裴氏,甚至因心怀怨恨,行谋逆弑君之事,却足够巅峰整个袁家。
别说袁霈一辈子的赫赫战功,就是三个袁霈,三辈子的战功,也根本保不全袁家。
幸而袁放未入督查院,入了督查院那一刻,才是袁放真正的死路。
他以为裴氏在督查院外布了重重眼线,是阻止袁放走进那道门,恰恰相反,他们是迫不及待地等着袁放入那道门。
袁放前脚进了督查院,后脚裴氏便会跟着去鸣冤。
届时,诸罪加身,袁放死无葬身之地。
谢琅起初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怀疑,直到昨日皇帝遇刺、山匪将袁放给攀咬出来。
袁放既是秘密潜逃入京,裴氏怎么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除非,裴氏一早就料定了,袁放一定会来上京。
袁放雇凶行刺皇帝之事,更是荒唐至极。
一则,袁放若真有谋逆之心,便不会历尽艰辛乔装入上京,把一本假账册当宝贝,心心念念要入督查院鸣冤。
二则,袁放若真有雇凶谋逆的本事,也不至于落魄成眼下这般模样。
到底是他大意了,怎么就没想到,那样重要的账册,裴氏怎么可能让裴安随身携带。就算裴安真有急事要带着,又怎么可能轻易让袁放偷走。
皇帝遇刺,是裴氏给袁放的最后一击,也是致命一击。
然而裴氏是如何笃定袁放就在猎场里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袁放从苏宅逃出后,便暴露了踪迹,被裴氏眼线发现。裴氏顺水推舟,设下如此歹计。
然而还有一件最令人费解的事。
裴氏既打算用这种手段将袁家斩草除根,上一世为何没动手。
上一世袁放逃出西南后,便不知所踪,难道是因为没有他这个故交在上京,所以半路上改了主意?
这间隙,雍临已将外面情况简单讲与袁放。
袁放至此也幡然醒悟,明白自己是被人当做对付袁家的靶子利用了,既悔恨又愤怒,最后只能放下所有尊严,抓着谢琅衣摆哀求:“唯慎,你救救我,我不甘心啊。”
谢琅道:“裴氏既笃定你在猎场里,只怕天亮之后,锦衣卫就会开始搜帐。”
雍临也正担忧这个问题。“袁公子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可世子如今也是待罪之身,无法随意离开营帐,又如何带袁公子离开。”
袁放颓然绝望:“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谢琅忽问:“你确定,裴氏有倒卖军粮,暗中盗采朝廷银矿的恶行么?”
“千真万确!此事在西南甚至不是什么秘密,只因裴氏势大,无人敢说罢了。”
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破烂的羊皮纸,展开给谢琅看:“这上面用朱笔标注的两处地方,便是其中两处银矿所在。”
大渊国法,所有矿产无论类别,结归朝廷所有,盗采银矿,多半是为了私铸银钱,是谋逆大罪。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我逃跑路上自己画的。”
“你亲眼见过这两处矿场?”
“不仅见过,还与里面的杂役交谈过。”
谢琅沉吟须臾,道:“既如此,兴许,还可以搏一搏。”
“你可是设法带我去见顾凌洲,让督查院派御史去西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