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178)
“传,北镇抚司锦衣卫,立即于全城之内搜缴这本图册,凡家中有此图册者,杖一百,罚一百银!再有敢窝藏者,连坐五户!再有敢复印者,斩立决!”
“此等有损皇家声誉之物,断不可再任由其乱行于市。”裴寻芳望向太后,“太后说,是吗?”
太后气得直抖。
“谢一凡。”裴寻芳转而看向那跪于堂下的年轻人,眼中晦涩不明,“谅你为无心之过,且敢于担当,着令废去国子监监生身份。”
谢一凡松了口气:“谢……”
然而“谢”字还未出口,那阎罗却忽而狠厉起来,厉声喝道:“打断右手!今生不可再作画!”
谢一凡全身一颤,伏地拜下:“小人领罚。”
裴寻芳转身不再看他,冷声道:“那位逼你画画的买家,也别瞒着了,一会都向锦衣卫招了吧。”
殿中已是鸦雀无声。
司礼监掌印的狠辣众人皆有耳闻,这位要是蛮横起来,那可是会见者遭殃的。
裴寻芳走向苏陌,就连声音都变得温柔了些:“嫡皇子受惊了。”
苏陌紧绷冰冷的身体,仿若被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轻轻抱了一下。
从未有过的无助,与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穿进书中以来,苏陌有过很多次危机,可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如此真实而切肤地刺痛他。
那一刻,站在大殿中央,被质问是否与男子有染的人,不是季清川。
而是苏陌。
“锦衣卫失职,让此物流传于市却不察,未能及时保护皇家名誉,是镇抚司的过错。”裴寻芳道。
裴寻芳与苏陌相隔十步之遥。
可苏陌却仿若被他温柔地抱进了怀里,轻拍着背,哄道:“不怕,有我。”
第105章 脱簪
“就算与他无关, 可事情闹成这样,已经不是谁的过错的问题。”
“事关皇家声誉,嫡皇子的身份也要再斟酌斟酌。”
“是啊,入玉牒可不是小事, 或者, 择日再定吧。”
眼见又闹起来,安阳王拍案而起:“此事到此为止!”
殿内的禁军立马精神起来。
“嫡皇子的身份是由太医院公开验明, 太后、各宫娘娘及本王亲眼见证, 不容质疑。天家威严不容侵犯,若再有非议者, 国法伺候!”
安阳王怒视一圈, 那些涌动的暗流才算消停了下去。
安阳王目光熠熠,拾阶而下,亲自迎到苏陌面前。
“君子, 正其衣冠。”他抬起双臂,郑重地为苏陌扶正冠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 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
“好孩子,不夜宫这些年, 苦了你了。”他拍拍苏陌的手背,“走过今日这一关, 前方等着你的,必是一条青云路。走, 皇叔陪着你。”
苏陌心一暖,僵硬的四肢也放松下来。
身前的玉竹哨子仍在瑟瑟颤动,久久未能平复。
苏陌从喉间挤出干干涩涩两个字:“谢谢。”
就在刚刚,苏陌遭遇了穿书以来最真实的一次围攻,过去苏陌自诩为局外人,万箭穿心过,片甲不伤身,可这一次,他仿若被当众从幕影戏背后揪了出来,剥光了,兴师问罪。
身无寸缕,手无寸铁。
失去了写书人的权杖,苏陌从云端跌落下来,如书中人一般,尝到了尘泥的苦。
可苏陌有裴寻芳,有安阳王,有挺身而出的谢一凡,而当初,清川独自面对满席之人的羞辱,该有多无助、多绝望啊。
众目睽睽之下,安阳王牵着这位备受争议的嫡皇子,走上了象征皇家身份的玉龙台。
玉龙台上,诸人面色各异。
太后没想到,《春宫图》都拉不下他,一时乱了阵脚。
而贺知意则云淡风轻为李长薄斟上一杯酒,轻声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殿下如意了?”
李长薄眼里有了醉意,看着那愈走愈近的人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骨碌碌……”
掐着金丝线儿的酒杯脱离李长薄的手,滚到了苏陌脚边。
浑圆的酒杯,仿若长了眼一般,滚入曳地裙摆中,纠缠在那纤纤玉足间。
李长薄渴求般盯着苏陌。
给我一点点回应,哪怕只是偷偷点个头,告诉我你知道我在看你。
“当心点。”安阳王道。
苏陌没有停留,直接跨过了那只酒杯,从李长薄的席位前飘然而过。
李长薄落寞地盯着那只遗落的酒杯。
偏偏此时,那个可恶至极的裴寻芳也上了玉龙台,他躬身拾起那只酒杯,送还给李长薄,凤眸含笑,笑得像个妖孽。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太子殿下,不如怜取眼前人。”
李长薄当即脸一绿。
贺知意倒是接了那酒杯,道:“他马莫骑,他弓莫挽,劝君莫叩长清门,花褪残红有何趣,天涯何处无芳草。”
裴寻芳撩起眼皮子,第一次正视李长薄身边的这位女子。
他停了一瞬,又道:“贺姑娘劝我莫叩长清门,那姑娘自己呢?”
贺知意也抬眼直视他:“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裴寻芳轻笑一声,起身道:“可贺姑娘这雪若扫到了咱家门口,咱家可是不同意的。”
“不巧的是,这花儿粉儿、雪儿霜儿的,偏偏咱家都喜欢得紧。”裴寻芳眼里噙着笑,“这长清门,咱家可是叩定了。”
他抛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李长薄在案几底下将大腿掐得青紧:“他什么意思!”
“殿下莫要中计,他在激怒你,乱你心智。”贺知意提醒道。
可清川方才被逼问是否与男子有染时,他便不肯回答,若是没有,他为何不肯发誓!
如今裴寻芳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清川和他,真的……真的……
李长薄要疯了。
裴寻芳转身,便换了司礼监掌印的那副面孔,他走到皇帝身前,微微一躬身:“陛下,该开玉牒了。”
嘉延帝被一左一右四名太监端端正正扶坐在椅子上,如同傀儡。
张德全跪着,递上一支云磬。
嘉延帝自从弁钗礼之后,就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失去言语和行动的能力,完全无法自主,可裴寻芳还需要他这个傀儡,便弄了这么个云磬给他,敲一下,代表圣上同意了。
这会嘉延帝双手仍在袖中颤抖着,他眼神浑浊,可裴寻芳看得出,他眼里含着恨。
裴寻芳再次提醒:“陛下,该开玉牒了。”
张德全跪行靠近,将那支云磬塞进了嘉延帝手中。
“叮……”
清脆的磬声响彻大殿。
裴寻芳满意地转身面朝百官:“开玉牒!”
一声令下,大学士杨泰之领着三位玉牒纂修官,捧着一只长长的紫檀白玉嵌漆盒上来了。
杨泰之慎之又慎地打开漆盒,郑重地捧出一本金绫封皮的家谱。
正是那记载皇族家谱的玉牒。
“姑姑,请吧。”裴寻芳朝宫令女官道。
那女官憋着气,不得不拿起诏书宣读起来。
“经查验,季清川为先皇后甄氏之子,生于三月初三酉时三刻,乃嫡皇子。李长薄为柳美人之子,生于三月初三酉时二刻,乃皇长子。当年阴差阳错,错认二子,致嫡皇子流落民间,现迎其归位,予以拨正。”
杨泰之颔首,提笔沾墨,正要落下,却听那大殿中央又骚动起来。
不知从哪冲出一名男子,蓬头乱发,连撞数人,跪倒在大殿中央。
“太后!臣乃钦天监监副!冒死相谏!”
“臣乃钦天监监副!冒死相谏啊!”
钦天监!
众人纷纷侧目过去。
相传前几日钦天监被东厂和锦衣卫一锅端了,一百二十余人全进了诏狱,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