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公主 下(230)
焱光帝驾崩近十年的时间,她已经接受从‘白相’,变成位居首位的权臣之一。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羡慕莫岣。
并非因为莫岣仍旧是第一武将,白千里羡慕的是长平帝对莫岣的信任。
她已经不再渴望权势,只希望平安度过余生。
所以她非常不希望任何人提起先帝,尤其是先帝曾经的恶政。但凡先帝做恶,总是少不了她和莫岣的身影。
莫岣有新帝的信任,不怕。
她怕。
白千里特意去金吾卫衙门找莫岣,问他知不知道民间正在传先帝的风言风语,质问莫岣为何不阻止。
即使不方便阻止,也能说服长平帝阻止声势越来越浩大的流言。
莫岣无法理解白千里的焦虑,只觉得她莫名其妙。
刚知道民间传言的时候,他就将这件事告诉长平帝。
长平帝为此消沉半日,说是想起先帝,勾起积压在心底的想念,让他不要再提起先帝。
经过白千里三番五次的质问,莫岣终于开口,“这些都是圣人做过的事,没人污蔑圣人,为什么要阻止?”
白千里闻言,险些被这个榆木脑袋气昏过去,咬牙切齿的道,“你不知道愚民是如何辱骂圣人?圣人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若是知道这些话,不知道要有多恼怒。”
莫岣仍旧没有动容。
“先帝不会恼怒。”他对白千里道,“五殿下告诉我,建兴皇帝能给怀安公主托梦,先帝就能给我托梦。如果圣人恼怒,会给我托梦。没有托梦,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从前圣人也不会因为不知道的事恼怒。”
莫岣被白千里念叨的心烦,令人将白千里丢出金吾卫衙门。
白千里没办法说服莫岣,又心虚的厉害,生怕长平帝为平息民愤,拿‘恶犬’出气。也怕当年受过恶气的人,借机报复她。只能私下出手,试图制止流言。
没想到正是因为她的动作,反而让朝臣更关注这些流言。
祁柏轩故去的第三十日,虞珩拿到世家的请罪书。
世家承认曾经拥立还是皇子的焱光帝。自称直到焱光帝登基,他们才知道焱光帝与前朝余孽勾结的事。悔不当初,又不能背叛皇帝,只能竭尽全力的为焱光帝,为纪氏皇族隐瞒这段丑事。
眼看民间的传闻越来越多,他们生怕这件事也会被传出去,只能给长平帝上秘折,希望长平帝能及时抓住散播传言的人,保住先帝和皇族的清名。
当天夜里,金吾卫突然冲出皇宫,围住祁氏、崔氏、郑氏、康氏、陈氏的宅子,火光几乎照亮整个长安。
五个世家,共有族人三百三十二,尽数投入大理寺牢狱,心腹管事、仆人近千人,皆分别关押。余下的人仍旧在府中关押。
夜色中,一条火龙一路向西,连夜出城。
霍玉和颜梦带人去捉拿仍旧只在京畿安家,未曾举族迁来长安的虞氏。
虞珩作为金吾卫右将军,亲自去崔太师府坐镇。
他以提前商议的暗号告诉崔太师,长平帝知晓焱光帝与前朝余孽勾结,异常恼怒,准备杀人灭口,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两个时辰之后,长安城的角落又响起新的流言。
“先帝通敌叛国,世家都是他爪牙。”
“怎么可能?”
“寻常败家子也是靠变卖家产度日,他?哼。”
“你们别不信,我有证据!”
……
世家提前布置的后手,如同提前蓄力的齿轮似的开始转动。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如果长平帝想向百姓证明先帝的清白,必须先证明先帝没有‘爪牙’。
第195章
世家虽然人在大理寺牢狱中,但消息还算灵通。
每隔三个时辰,就会有穿着金吾卫软甲的亲卫来给他们送水,仿佛不经意的以寻常人难以听懂的暗语,告诉他们外面的动静。
除此之外,世家也提前准备了其他消息来源。
夹在送饭食盒中的纸条、收拾马桶的小吏粗心遗落的荷包、每隔两个时辰都要亲自到牢狱,查看世家是否老实的大理寺小官……
焱光帝通敌叛国的传言就像是落入油田的火星,仅用半日的时间就成为长安百姓最关心的事。
因为世家已经提前放出先帝曾做过的糊涂事,做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
通敌叛国之事发生在帝王身上虽然离谱,但民间始终都有焱光帝弑父夺位的传闻,焱光朝末年北方的突厥和靺鞨屡屡突破虞朝防线,更是难以争辩的事实。
能为皇位弑父,可见先帝不忠不孝。
前有建兴帝承兴收成,后有长平帝收复故土,唯独中间的焱光帝屡屡被异族威胁,活得像是个亡国之君。
……
越是比较,百姓越觉得焱光帝通敌叛国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大朝会结束之后,莫岣立刻从金吾卫口中听到民间的新传言。
他望着书房大门的方向,眼中极少见的浮现迟疑。
先帝通敌叛国?
他无法判断,这是有心之人对先帝的污蔑,还是有人借着流言之势说出憋在心中许久的秘密。
毕竟他只需要执行先帝的命令,不需要思考先帝做决定的原因。
半晌后,莫岣眼中的迟疑,尽数转为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平静。
陛下听到有人说先帝不好会伤心,没必要告诉陛下这件事。
等到先帝也因为流言心生不满,给他托梦的时候,他再将民间对先帝的议论和先帝不满告诉陛下也不迟。
可惜莫岣能想通,不代表其他先帝留下的旧人也能想通。
接近日落的时候,白千里和老臣到凤翔宫外求见长平帝。
彼时纪靖柔和纪明通都在凤翔宫,例行在长平帝的眼皮子底下看未婚郎君的画卷。
“白千里?”心不在焉的姐妹两个听到白千里的名字立刻抬头,异口同声的道,“她为什么来求见阿耶?”
惊蛰面露茫然,“臣不知道。”
纪靖柔轻咳一声,瞪了下难掩心虚的纪明通,眼角余光偷偷看向正在角落宽椅处静坐的莫岣,仿佛自言自语似的道,“白太保、苏侍郎、彭御史……从前怎么没听说他们来往密切,难道是正在给阿耶办同个差事,才一同过来?”
惊蛰见长平帝眼中皆是纵容,委婉的否认了纪靖柔的猜想。
纪明通无声收紧广袖下的手指,总算是没辜负来凤翔宫之前牢记于心的信纸,及时接话,“那他们为什么会同时来求见阿耶?”
书房内陷入良久的寂静。
纪靖柔和纪明通面面相觑,嘴角的笑容逐渐被尴尬的取代。
莫大将军?
您倒是接话啊!
长平帝饮了口茶,似笑非笑的望着陷入沉默的女儿们。
纪明通被长平帝看得头皮发麻,生怕纪新雪难得交代给她的事被搞砸,再也顾不上纪靖柔列下详细步骤的计划,语调又急又高,“我上午去找盈盈玩,听到民间又有新传闻,白千里他们该不会是为这件事来求见阿耶?”
“你是说……”纪靖柔及时捂住嘴,硬着头皮维持虚于表面的惊讶和为难。
长平帝捏了捏眉心,忽然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干脆闭目养神,对女儿们欲言又止的目光视而不见。
纪靖柔和纪明通见状,只能去磨惊蛰,绕了许多个弯,才由纪明通说出民间的流言。
先帝不仅弑父夺位,还通敌卖国。
仿佛困顿似的靠着椅背假寐的长平帝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纪明通身后的珐琅摆件,“胡说什么?”
纪明通被长平帝的气势震慑,顿时忘记原本打算说什么,多亏有纪靖柔在,及时替纪明通补充民间流言的铁证。
长平帝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不明白。
纪靖柔为什么能在片刻前,满脸焦急的询问纪明通民间流言的细节。须臾之后就神色如常的对民间流言如数家珍。
始终保持的沉默的莫岣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
因为长平帝被民间流言气得怒火攻击,突然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