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前夫的猫(101)
但是外面的脚步声急促地响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没有捷报传来。
一直到破晓,他昏昏沉沉地都快睡过去,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喊:
“胜了,我们胜了!”
赫连笙立时站了起来,一旁的小猫跟着仰起了脸。
“你乖乖地呆在这儿。”赫连笙轻声道,然后,他匆匆地出了帐子。
*
晨曦乍现,陆陆续续地有受伤的士兵被抬回营地。
其中不乏有赫连笙熟悉的,跟他问好,他一一应过,急匆匆地掀开军帐的帘子,刚准备开口,却看到了荆池冷肃的脸。
赫连笙原本有些兴奋的心情被冷却了下来。
“怎……”
“我们胜了。”乌岑叹了口气,“五殿下做得极好,隋西没有一点怀疑,便入了我们的陷阱。我们大胜,现如今,隋西已经被我们打退到了数月前的界限外。但是……”
他心有不忍,“五殿下为了诱敌,率着不多的兵马撑了许久,被柴焕俘了。”
赫连笙猛然抬起了眼。
“柴焕这个狗东西!”荆池咬着牙,“就知道使阴招!他就是冲着他去的!”
“确实。”乌岑轻声道,“不过,他生性多疑,若是五殿下没有以身涉险,他想必也不会相信殿下卖的破绽……”
“所以呢?”
赫连笙听完他们的话,开了口,声音有些抖。
在场的几人,除了顾渊,无人知道他和赫连霄的关系。
眼下,他这么一问,两人都有些意外。
赵春贵更是把狐疑的目光落到了赫连笙身上。
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赫连笙回过神,才意识到顾渊轻轻拍了拍他。
他在示意赫连笙不要失态。
赫连笙闭了闭眼,冷静了下来。
“柴焕俘了五殿下。”顾渊轻声开了口,“必然是要拿他换取什么好处。要么满足他的要求,要么……”
他顿了顿,吐出了一句平静的话,“打到他没有办法再提要求。”
在场的几人都默然了。
“确实。”荆池轻声道,“这场战役大胜来之不易,要么……前功尽弃。要么,就只能让五殿下受一些苦了。”
谁都知道,这话是往好听了的说法。
说是受苦,但其实就是变相的放弃。
就像荆池说的,这是打退隋西的一个突破口,若是为了一个人质前功尽弃,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按照常理来说,以赫连霄的身份,隋西不会真的杀他。
但是,谁也不知道,人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
这是在赌。
踏出帐子的时候,赫连笙突然觉得有些晕。
一双手扶住了他,耳边的声音有些焦急:
“阿笙!”
他咬了咬牙,睁开了眼。
顾渊把手收了回去,掩去了眼中某个瞬间快要溢出来的担忧。
他克制地把手收回了身侧,却又时刻注意着,生怕赫连笙再不舒服。
“一夜未睡。”他道,“回去休息一下吧。”
赫连笙没有回答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道:“乌将军……会怎么决定?”
顾渊顿了顿。
*
其实赫连笙心底知道答案,但是他现在基本没什么办法思考。
他无意识地看向了顾渊,眼底透着一点隐约的求救。
顾渊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都颤了一颤,别开了眼。
“殿下出发的时候,曾经和乌将军说过。”他低声道,“若是他被俘,不必想着救他,也不用想着用他来交换什么。”
赫连笙的眼睫颤了一颤。
“殿下知道这是九死一生。”顾渊一字一句地吐出了残忍的话语,“而乌将军和荆将军也知道这件事。”
“而朝廷那边。”赫连笙看着,低声道,“赫连瑾巴不得他死,所以不会为此做一丝一毫的努力,是么?”
顾渊颔首,算是默认。
赫连笙闭了闭眼。
“……殿下。”顾渊低低地叫他。
“小的时候。”赫连笙轻声道,“五哥陪我玩。我那个时候很骄纵,把他给我送的小东西都丢到一边,他就一遍遍地捡回来。”
顾渊动了动唇。
为什么呢?
赫连笙有些茫然地想。
有人高居庙堂之上,享着万千供奉,想的却是怎么稳住他的皇位。边关的沙子和血腥气永远也吹不到京城里。
有人守在边关,遭受着猜疑、算计和不信任,却依旧一次次地为了脚下的土地和百姓深入险境,而真的到了绝境,依旧有很多人希望他去死。
……凭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殿下!”
顾渊叫了他一声。
“抱歉。”赫连笙闭了闭眼,“顾大人,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有的没的。”
顾渊停顿了片刻。
赫连笙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自己的背上。
他有些烦燥。
良久,顾渊开了口。
“殿下。”他道,“柴焕不会杀五殿下,他这个人虽然狡诈,但是很懂得分寸。”
他顿了顿,“仗打到今日,虽说先前梁楚打了不少败仗,但是对隋西的损耗也极大,这种损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计。此番,又是一场败仗,隋西的王室,应该已经在考虑谈和了。”
赫连笙攥紧了掌心。
“我知道。”他低声道,“但是……”
他笑了一声,“万一呢?”
他闭了闭眼。
“你不用劝我,我知道分寸。”他道。
赫连瑾的想法抛去不提,乌岑和荆池,最终都选了暂且放弃,更遑论赫连霄自己的意思。
他虽然担心赫连霄,却不至于连大局都分不清。
他只是……
在北殷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和乐生活之后,接受不了这样惨痛而血淋淋的现实。
他等着顾渊离开,但是顾渊却依然没有走。
“殿下真的很希望五殿下回来么?”他轻声道。
赫连笙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
“你能有办法么?”他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却没有抱什么希望。
因为即便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能把赫连霄换出来的好办法。
顾渊没再说话。
赫连笙此时此刻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情管他在想什么,离开了帐篷。
*
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赫连笙熬了一夜加一个上午,尽管他心下焦灼,但还是敌不过身体的疲惫。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他做了个梦。
梦里,是他和顾渊还还未走向无可挽回的时候。
他坐在院子里摆弄花草,顾渊在一旁看书。
过了一会儿,赫连笙把盆子摆到了他的面前。
“看。”他道,“月季。”
顾渊沉默了一瞬。
他看到了面前被修剪得奇形怪状的花。
“殿下觉得好看么?”他道。
“当然。”赫连笙骄傲地道。
顾渊便笑了一笑。
他跟赫连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些无奈,显得赫连笙很幼稚。
赫连笙有的时候也会不服气,然后又被他哄过去。
听了他的话,赫连笙不信邪,又打算去修理那盆月季。
然后,他余光瞥到了顾渊的书。
明明说是看书,但是顾渊的书却一直没有翻动过哪怕一页。
他一直在看他。
赫连笙蓦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地喘着气。
……又梦到顾渊了。
他想。
他其实曾经恨过顾渊,恨他的高超而精湛的演技。
但是后来,他又觉得他可怜。
有些事演不出来。
反而会像迟来而长久的刺痛,扎得人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