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守期望(33)
他本身福薄,这十多年来,早就已经消耗殆尽。
第二十五章
霍瞿庭翘着二郎腿靠在会客室的沙发背上,西裤微微撑起,露出一截黑袜,手里夹了根烟,有一会儿没抽,烟灰快要燃到指尖,他探身将烟头摁灭进烟灰缸里,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他全程很顺从,对我们提的保释没有任何意见。”律师一边把一些文件放到霍瞿庭面前的桌上,一边说,“也很配合,思路清晰、讲话条理分明,没有发现消极和抑郁的情绪。”
霍瞿庭问:“他知道是我找的你们吗?”
律师道:“知道。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说了。”
霍瞿庭突然看了他一眼,律师有些自己做错了的感觉,但又好像只是错觉,因为霍瞿庭那个表情一闪而过,继而好像又转变为愉悦。
他又抽出一根烟点燃,含着烟在打火机的火苗和升腾起的烟雾后面含糊地说:“他还说什么?”
今天才跟辛荷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大的进展,加上师傅要出庭没能来,充当本案助理的闻律师在来之前也没料到能见到霍瞿庭,所以来了以后一直有些紧张,闻言又愣了。
他已经把一场时长二十五分钟的对话几乎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面对这个问题,有违职业习惯的,让他一时语塞。
“我们离开之前,他问我下次去能不能帮他带杯冰奶茶,还想喝个酸奶,芦荟口味的。”想了半天,律师道,“没有别的了。”
霍瞿庭沉默地抽着那支烟,他已经抽了太多,烟灰缸几乎塞满,会客室里全是烟味。
闻律师本身也抽,所以起初还是一人一根的节奏,但没多久他就开始口干舌燥,最后成了霍瞿庭一人吞烟的现场。
“带杯热的。”
霍瞿庭大半天没说话,律师等着他吩咐重要的事情,一时间没有听懂:“什么?”
“奶茶。”霍瞿庭抽得凶,很快又伸手去磕烟灰,“别带冰的。”
“啊……”律师道,“好,好,我记住了。”
十天之后,辛荷走出看守所,被律师带着上了等在路边的车。
霍瞿庭坐在后座,脸上的表情不冷不热,他靠车窗坐下,中间隔着很大的空隙。
“里面怎么样。”霍瞿庭问他,“感觉好吗?”
辛荷道:“你自己进去体验一下,就不用问我。”
他头发有些长了,比起上次见面。但没瘦多少,看来真像律师说的那样,情绪良好、思路清晰。可能还因为再没有牵挂的事情,所以心宽,身体也没变得更加差劲。
但态度跟以前大不相同,甚至比他之前去澳门找他的那两次态度还要差。
霍瞿庭有些发狠地想,他是不怕死的,以前他在自己面前装得低三下四,但原来他是不怕死的。
辛裎说他的心比谁都善,但其实是比谁都狠。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辛荷穿了身宽松的黑色运动衣,上身是一件套头的圆领T恤,没有拉链,加上头发稍微有些长,又很软,圆领显得他年纪更小,甚至不像二十岁。
他的两只手都很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上身向后靠,就露出一截很细的手腕,肤色是发冷的白,随着车身颠簸而微微晃动。
他睡着了。
霍瞿庭压低声音吩咐司机:“开慢点。”
但辛荷没睡多久,路上红灯又多,中途醒来,车还行驶在街道上。
他隔着车窗往外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人行横道上快速通过。
回到白加道别墅以后,他熟门熟路地找去了自己的卧室,但那间房门锁着,单靠拧门把手是打不开的。
他只好重新去找还留在客厅的霍瞿庭,霍瞿庭惜字如金道:“问管家。”
最后管家把他带去了二楼,同样是一间符合他对朝向要求的客卧,但要比楼下那间精致不少,浴室里还装了个很大的浴缸。
出门前,管家说:“您来之前,霍生刚交代过把这里整理出来,床是新换的,也许您晚上可以睡得更好一些。”
辛荷说了句谢谢,然后把他送出了房门。
他动作很慢地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很快就又睡着了,所以并不知道随后霍瞿庭进了他的房间。
他稍微侧着身,两只手放松以后半握着叠在脸的旁边,霍瞿庭在他身边站定,低头看见他密密的睫毛和脸上浅浅的绒毛。
他睡得很安静,任谁都看不出他刚从看守所出来,还面临着重大经济犯罪的指控和随后十五年以上的刑期。
房间里空旷静谧,睡着的辛荷不算,所以霍瞿庭的周围并没有人。
他随着自己的心意在辛荷床边蹲下,伸手去碰辛荷没什么肉的侧脸时,才猛然间再次想起在船上的第一晚,辛荷趴在床边偷偷地看他。
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一会,并没收回手,继续让掌心靠近,贴住了辛荷泛着凉意的侧脸。
他在他这里住过几个月,霍瞿庭逐渐了解到一些,辛荷这样睡觉就是身体很累的情况,所以他很好心地没再继续做干扰他睡眠的动作,起身离开了客卧。
一整个下午连同晚上,霍瞿庭见了不少人,也喝了不少酒,所以司机把他送回家时,他罕见地失去了部分清醒,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但其实已经无法自己走路,被司机和佣人扶着上了楼。
到了卧室门口,他就甩开不要人再扶,佣人不敢坚持,只好在门外等着。
很长时间,没听到他摔倒的声音,打开门看到他已经在床上睡着,才帮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一觉睡到阳光刺痛眼皮,领带和皮带都没解开,勒得浑身难受,霍瞿庭闭着眼下床,把衣服脱了一路,酒气冲天地去洗澡,洗到一半,有人敲门。
敲了两声,问他醒了没有,是辛荷的声音,霍瞿庭扬声说:“进。”
辛荷推门就见满地狼藉,仿佛经历一夜乱搞,抬眼,门大敞的浴室里还有裸体在冲澡,他呼吸一停,有些怕那里头是两个人,但定睛看完,两条胳膊两条腿,确实只有霍瞿庭。
“什么事?”霍瞿庭臭着脸走出来,只在腰间围一条浴巾,胡乱擦着滴水的头发。
辛荷站在门口,进退两难,霍瞿庭又问一遍:“什么事?”
“佣人说你昨晚醉了。”辛荷背着手说,“我来看看。”
霍瞿庭被炽烈的阳光照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得疼,唰一声拉上窗帘,才回头说:“看完了,回去吧。”
辛荷也是这个意思,闻言赶紧走了,霍瞿庭又叫住他:“最近几天……”
“不出门。”辛荷说,“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霍瞿庭擦头发的动作慢慢停下来,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辛荷就自己去找话里的缺漏,补充道:“已经造成的麻烦没有办法,我尽量不找新的麻烦。”
霍瞿庭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听不出喜怒,也无从分辨肯定与否定。
辛荷也没话好说,背着的手转开门把手,退了出去。
他在霍瞿庭的别墅里一待就是一个月,但霍瞿庭很忙,大多数时间早出晚归,喝醉回家的频率也日渐飘高,两个人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这天下午,他回家很早,但身上还是带着酒气,司机扶着他路过坐在沙发上的辛荷,走了几步,霍瞿庭突然停下,顿了顿,接着推开了司机的手,在司机担心的惊呼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辛荷很快起身,抓住他的胳膊,尽量扶住他,把他带上了楼。
霍瞿庭很重。其实他根本没怎么去压辛荷,辛荷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把霍瞿庭扶到床上坐下,蹲下身帮他脱掉皮鞋,看他眼睛发亮,眼神沉凝,判断他喝得不少,打算先去倒杯水,但转身转到一半,就被霍瞿庭握住手腕。
“脱衣服。”霍瞿庭很慢地说,口齿清晰,没什么窘态,但仍听起来醉得不轻,“领带,皮带。”
辛荷“哦”了声,转回来低头帮他解开领带的时候,他的那只手还在辛荷手腕上攥着,领带刚刚抽下来放在床上,就把辛荷的手按向胯下。
皮带也解得很快,裤口还系着,拉链也完好,但他的阴茎已经勃起,所以仍不算体面。
辛荷刚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喝了那么多,脸上已经涌起难堪的红色。
面对这种场景,他缺乏经验,所以当霍瞿庭抓着他肩膀把他往床上带的时候,他没有反抗,对霍瞿庭来说,就是顺从。
霍瞿庭回来之前,他已经洗过了澡,也吃过了晚饭,房子安静下来,没什么佣人走动,他就穿着睡衣在客厅弹钢琴。
这方便了动作有些急切的霍瞿庭,他的手从辛荷宽松的睡衣下摆伸进去,干燥的掌心贴上辛荷腰间的皮肤,接着把睡衣推高,一些混乱的吻落在那具干瘦的胸膛上,呼吸越来越灼热。
不过他好像很快就不再满足于此,所以还是耐心地一粒粒解开辛荷睡衣的扣子,将他的上半身完全袒露出来。
辛荷不停地发抖,没有分神去思考能解扣子的霍瞿庭为什么解不开自己的领带和皮带。
霍瞿庭好像也感觉到辛荷的不安,他停下在辛荷胸口略显粗暴的吻,抬起身去看辛荷。
他的脸上有潮意,似乎哭了,又似乎没有,霍瞿庭把自己的衬衣扣子也解开两颗,低下头去慢慢靠近,让辛荷的视线里只剩下他的脸和宽阔的肩膀。
被酒精熏热的眼神直直地停留在辛荷的脸上,划过他细腻的皮肤纹理,和对男生来说有些太红的嘴唇。
霍瞿庭用手碰了碰,辛荷就很明显地抖了一下,他又碰,辛荷偏过脸,咬住下唇,闭着眼睛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霍瞿庭想确认,就靠得更近,几乎和他挨着嘴唇,叫了声:“辛荷。”
“霍瞿庭。”辛荷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似乎很害怕地问他,“你怎么了?”
霍瞿庭却觉得他不敢看自己的样子有些可爱,粗喘着笑了笑,嘴唇挨着他的嘴角亲,辛荷绷紧身体,又叫了声“霍瞿庭”,被他按在头顶的手腕也动了动,霍瞿庭用腰胯压住他,边亲他边说:“今天还是见法院的人,你瞒着我那么久,把事情拖到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