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守期望(28)
霍瞿庭走到床边,随手拿起一本琴谱翻看,电话通了,他直接说:“爷爷,钟择跟您讲过了吧,最近我都留在香港,陪他做完手术。”
霍芳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还是心软。”
“爷爷,人不是一天长大的,难道您不觉得,我照顾他十年,今天说叫他去死就叫他去死,不闻不问才可怕吗?”
霍芳年好像是很低地笑了声,拿一把浑浊的声音道:“反正我管不了你,随你去吧。”
霍瞿庭的指尖轻轻抚过琴谱上辛荷做的笔记,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却用力到发白。
“谢谢爷爷。”他说。
霍芳年随口叮嘱他要上心学业,还破例问了句他自己的生意的情况。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霍瞿庭说,“伦敦还有合伙人在,而且已经接触了那么久,风投没理由只因为我不到场这一个原因就立刻决定退出。”
如果不是因为血脉,他在霍芳年的眼里其实和他那个令霍芳年看不起的妈一样,但今天吵完那一架,后面又在霍芳年办公室谈了长达两个钟头的心,在霍瞿庭的着意顺从下,霍芳年对他的态度突然大有改观。
闻言,霍芳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答了两声那就好。
后面的时间,霍瞿庭遵照探病时间每天去医院看辛荷,霍芳年没再叫人跟着他,两个人说话才没那么多顾虑。
辛荷全世界只信任霍瞿庭一个人,无条件相信他可以保护他,很快就不再像个容易被任何风吹草动吓到的小动物,但也还是慌张,每天只等他来,钻进他怀里,温热的脸颊贴在他颈侧。
时隔几年,霍瞿庭不知幸还是不幸,他竟又有些重回小时候才偶尔会有的撒娇。
只是时间过得快,没多久,护士就会来请霍瞿庭离开病房。
为了把身体调整到适合做供体的状态,最近频繁用药降低抗体水平的辛荷有些虚弱,霍瞿庭把他带出医院送去澳门的那天晚上,车开到一半,他发起了烧。
出发之前,霍瞿庭给他裹了好几层毯子,春初的香港温度并不算低,辛荷还是觉得冷。
两个人走夜路,车里没有开灯,霍瞿庭专心路况,没有发现他发烧,并不算严重,所以他也没有说,只是把毯子扯高一些,转过脸,很认真地看时而被车前灯的光线映亮的霍瞿庭的侧脸。
饱满的额头,乌黑的眉毛干净整齐,那双眼可以严厉也可以多情,嘴唇的温度他也尝过,凶起来非常吓人。
好想接吻。
辛荷想,今天霍瞿庭还没有亲过他。
他不是会忍耐的人,但是后座上还有两个带枪的安保,实在是环境不方便做这件事情。
“小荷。”霍瞿庭又叫他,“有没有不舒服?”
辛荷装作不耐烦很低地回答他:“第七遍的没有。”
霍瞿庭笑了一下,隔着毯子在他后脑上拍了拍,打量他的余光一闪而过,辛荷闷闷地又说:“哥,你不穿西装也好帅。”
“嗯。”霍瞿庭嘴角的笑意一直都在,“这种话可以多来几句。”
辛荷头有些晕,心脏也感觉闷闷地痛,假装不想理他地哼了声,将脸转到另一边,隔着模糊的车窗,看灯火璀璨的港湾。
车是霍瞿庭从黑市买来的,不知已经经过第几手,除去发动机以外没有完好的部分。
车窗漏风,暖气时好时坏,电台跟着发动机开启,也随着发动机关闭,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调节方式,连开关按钮都是不起作用的,属于最无法被追到买家的商品。
有着逃亡性质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选择地持续听着辛荷非常陌生的粤语老歌。
辛荷陌生,霍瞿庭却熟悉其中的大多数。
他的心情好像很不错,接连逗了辛荷好几次都不接他的话,就断断续续地跟着电台哼起歌来。
除了生日快乐以外,辛荷没怎么听过霍瞿庭唱歌。
本来想嘲笑他,但他一则没有很认真地唱,只是碾着曲调的末尾短暂地咬出几个字或词,二则声线低沉,在轰鸣嘈杂的引擎里,断断续续地勾起辛荷因为发热而时而模糊的意识,让他恍惚以为两个人在路上已经几十年。
不然怎么还没开始过,就幸福到有了结束的错觉。
辛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着之前的那段路面非常颠簸,霍瞿庭还没跟刹车磨合好,害得他被安全带狠狠勒回来一次,霍瞿庭好笑又着急,问了他好几遍怎么样。
也记得霍瞿庭低声唱的那一句,“冷风催我醒,原来共你是场梦”。
醒来的时候,霍瞿庭正把他抱在怀里上楼,毯子太厚,拆掉一层,但还是包得像个蚕茧。
辛荷很努力地去看四周,但楼梯间没有一点灯光,他只听到霍瞿庭的呼吸声。
“小荷?”霍瞿庭短暂地停下脚步,拿下巴拨了拨有些挡住他脸的毯子,低头看他,“醒了?”
“我们在哪?”
“澳门。”霍瞿庭道。
辛荷说要自己走,但他没有把辛荷放下,只说在五楼,很快就到。
果然很快就到,再上半层楼,霍瞿庭就掏出钥匙开门。
是间很旧的屋子,靠近角落的墙皮都有些剥落,其实从简陋的楼梯间也可以看得出来,但是胜在面积还算大,两间卧室,客厅宽敞,竟然还放了架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钢琴。
这一片老房子都属于保护范畴,不允许拆迁,所有权在澳门政府手里,也不存在买卖,只有租赁行为,相比起来,租住人的隐私更有保障,加上霍瞿庭本就没有用自己的名字,所以一般的小动作没法查到。
“将就着住一段时间,等我办完事,就带你走。”
辛荷还在到处看房间,闻言有些发愣。
霍瞿庭没跟他说过什么,信达和百隆的事辛荷更是一无所知。
他只以为霍瞿庭带他出来避风头,直到听到霍瞿庭的“带你走”,也没有立刻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我们一起走,去哪都可以。”霍瞿庭站在那盏发黄的白炽灯下,身形被昏暗的灯光衬得更加高大,他温柔也坚定地看着辛荷,眼睛里都是炽烈的热爱,几乎要淹没辛荷,“小荷,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第二十二章
辛荷在靠近厨房门口的地方,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也是。”
霍瞿庭问他我也是什么,他就说:“我也什么都不要。”
霍瞿庭道:“要我。”
辛荷理所当然道:“你本来就是我的。”
霍瞿庭就笑了一下,冲他张开手臂:“过来。”
辛荷慢吞吞地走过去,在剩下一两步的时候被霍瞿庭拉进怀里,抱了一会儿,霍瞿庭说:“小荷。”
“我知道。”辛荷说,“你硬了。”
他的身体很争气,可能知道此时条件简陋,在霍瞿庭怀里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退烧了。
两个人一起洗澡,霍瞿庭怕他不好呼吸,什么都没做,抱他到床上,才亲着他顶了进去。
这一场做得很温柔,比起缓解情欲,更像逃出生天后对彼此温度的确认。
霍瞿庭一直在到处亲他,辛荷感觉自己的锁骨和胸口都有点疼了,吸着气推霍瞿庭埋在他胸前的头,但最后霍瞿庭射出来的时候,嘴里还是叼着他的乳头。
辛荷早就射了,小腹上连续的几滴白浊连成线,被霍瞿庭不怀好意沾到他胸脯上抹开,但他累得没有力气,什么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霍瞿庭一直都很忙,留了人照顾辛荷,此后回到他给辛荷找的那个房子的次数也并不多,有一天,佣人在厨房做饭,煲汤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穿出来,辛荷在练琴的时候抬头看墙上的日历,才惊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他认真回忆这一个月里霍瞿庭回来的次数,加起来五次都不到,而且每次都显得很累,但是脸上的表情还不错,似乎见到辛荷很高兴,抱着辛荷胡乱地亲,叫他再等等。
辛荷没听到过什么来自霍家的有用的消息,但霍芳年很愤怒是可想而知的,至于那愤怒有多少,霍瞿庭没说过,辛荷也一直都没问过。
他依赖着霍瞿庭生活,能好好配合霍瞿庭照顾好自己就算做得很好,从不会主动去思考潜在的危机和困难,那在他和霍瞿庭的相处模式中,是属于霍瞿庭的分工,霍瞿庭也发自内心地希望他那样。
只是霍瞿庭实在是太忙,这一次他隔了十天,才在傍晚带着一个书包进了不知道算不算他们俩的家的家门。
辛荷慢慢悠悠地弹着一首夜曲,并不去理会刚进门的霍瞿庭。
他走到辛荷身边,故意显摆似的在辛荷眼前晃了晃那个书包,辛荷才发现那是他从伦敦背回来的,后来被钟择带着住了院,一切随身物品就随之被收走了。
他把书包从霍瞿庭手里拿过来,拉开拉链看里面的东西,一边问:“你回家去了?”
霍瞿庭道:“回去一趟。”
辛荷从散乱的小东西中找到了他原本夹在系带上的小熊,在手里握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有些幼稚地说:“我以为他们见到你就会把你抓起来。”
霍瞿庭靠着钢琴斜倚在他身边,闻言笑了一下。
两个人没再说几句话,饭就好了,佣人在厨房里吃完,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等霍瞿庭和辛荷吃完,才走出来整理。
只有辛荷一个人的时候,她还算健谈,尤其又怕辛荷孤单,还经常跟辛荷说一些零碎的小事。
但她好像很怕霍瞿庭,几乎从来不跟霍瞿庭有目光上的直接接触,当万不得已要面对面的时候,也是局促地低着头。
“你有什么好怕的?”洗完澡的辛荷骑在霍瞿庭腰上,用手揉捏着霍瞿庭的脸,左右手不同方向去扯,就轻车熟路地弄出个很丑的样子。
霍瞿庭含糊道:“谁知道呢。”
他把辛荷扯进自己怀里,大手盖在辛荷后颈上抚摸:“小荷怕不怕?”
辛荷笑嘻嘻道:“不怕!”
“嗯。”霍瞿庭也笑,“没什么好怕的。”
辛荷已经不记得自己要不理总不回来的霍瞿庭的事了,趴在他身上仰着头亲他。
接吻的时候,他把一只手放在霍瞿庭的侧脸上,非常专注,虽然还是不太熟练,但能感觉得出来很认真地在回应霍瞿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