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什么?(115)
但动作到一半,还没踩落地上, 他又被陈末野轻轻地搂了回去。
祈临微微偏头,就看到陈末野落在自己肩上松散凌乱的头发。
男生懒散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浅色的瞳近距离地看着他:“不是说回来就让抱么?怎么要跑。”
祈临看着他眼底盈着的笑, 也没惯着, 挑开他的指尖:“我让的是明天早上十点下飞机的人抱,凌晨的排队。”
说完就径直走向了浴室, 一点情分也不讲。
祈临在洗手间接水冲了一下脸, 飞快地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之后才慢慢抬头看自己的表情。
靠, 怎么还是跟猴屁股似的。
他又想再接抔水,但是又怕动静太大让陈末野听出什么来, 纠结了一会儿只好站在镜子面前硬等。
等自己平息下去,一切恢复正常。
这个过程有点久,陈末野在床边守得百无聊赖, 思绪散漫的几个瞬间,他偶尔会去猜祈临怎么在浴室里那么久都没动静。
猜了两下,他又轻抬起眼睫,视线往床边那两件皱巴的衣服扫过去。
陈末野伸手将它勾了过来,展开看了一眼。
没发现什么,又面无表情地把衣服放回柜子里。
重新躺回床边,逐渐有些昏昏欲睡时,他终于听到了浴室门缓缓打开的动静。
他安静地用听觉捕捉着祈临的动向,从浴室出来,绕过属于他的床边,慢慢走近自己。
因为祈临有在刻意放轻脚步声,所以陈末野没有着急睁眼,想知道还在生气的小刺猬在打什么算盘。
下一秒,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就忽然被掀了起来。
陈末野的喉结细微地滑动了一下,有一丝丝的意外。
随后就感觉到祈临曲着腿慢慢压到床面上,像是匍匐前进的小动物,气息自下而上,一点点笼到陈末野跟前。
最后,陈末野就感觉腰侧一处微微陷了下去,是祈临的手撑在了上面。
这下即便不用睁眼去看,他也大概清楚祈临是以什么姿势在自己跟前。
……去浴室冷静了一会儿,胆子变大了?
这段时间陈末野一直在有意克制着自己,因为他能感觉到祈临其实还有很多顾虑。
他还不知道怎么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会在意路人的目光,会顾忌陈末野的情绪……喜欢得热烈却又小心翼翼。
迟钝懵懂得像枝头上晚熟的桃子,渡过了整个春夏,馅儿却还是酸脆青涩。
所以陈末野从没想过,除去拥抱和亲吻,还会对祈临做些什么。
也从没想过祈临会这么突然的……
后半句话还没想完,陈末野就感觉自己胸口一沉。
他怔了片刻,终于睁开眼。
就看到祈临小动物似地趴在他的身上,颊边的软肉都因为这个懒散的姿势显得肉乎乎。
他就只是这么趴在他的胸口,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没有任何……
意识到自己的猜测过了头,陈末野忽地偏过脸,沉闷地笑了起来。
祈临耳朵正贴着他的胸口,将他的笑声听得一清二楚,皱着眉抬头:“干什么?不是你说要抱么?”
他都主动爬下来当玩偶了,还有什么不满?
“嗯,是。”陈末野的喉结再次滑动了一下,语气有些无奈,“真是高估你了。”
祈临:“?”
他瞪着大眼睛,显然还想问“高估”是什么意思。
陈末野却不打算回答,只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还真是离不了人。”
祈临皱眉:“我又不是什么小动物,怎么可能离不了人。”
“嗯。”陈末野点头,“那是我错了。”
祈临:“……”
“小临。”陈末野忽然叫住了他的名字,温沉的嗓音在夜晚格外清晰。
“这些事情我爸没和我说过,是我从我小姨那里听回来的,不确定真实性,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去鉴别真假,所以你听着就好了。”
祈临先是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陈末野是要跟他讲自己的过去。
他微微抬起脸,乌黑的双瞳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
“温聿容的原生家庭情况很糟,为了摆脱过去,她嫁给了我爸。”陈末野说。
小姨的说法是温聿容的梦想一直是想进演艺圈,当时她的父母是打算把她草草嫁人了事,她为了逃离原生家庭受了骗,欠了很大一笔钱,但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陈和桥。
个中原因十分复杂,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十分草率地结婚了。
温聿容是在婚后第二年怀孕的,在九个月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面试的机会,她毫不犹豫选择了梦想。
当时温聿容的公司开的条件很苛刻,所以两个人离婚,且孩子只能由陈和桥抚养,还签了一份保密协议——绝对不对外承认他们的夫妻关系,也绝对不能说孩子和温聿容有关系。
相对应的,她将陈和桥当初拿的钱翻倍还了回去。
陈末野成长那几年,正是温聿容迅速火起来那段时间,但陈和桥从来没跟他提过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
他在屏幕上时常见到温聿容,却从来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陈末野平静地阐述着过去的一切,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这些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是因为我认为没有说的必要。”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也有每个人的抉择,只要不后悔,一条路走到黑就是。
“我不需要任何所谓的亲人。温聿容怎么想,又打算怎么做,我都不在乎,”陈末野抬手抚着祈临的侧脸,“现在的我只要你一个。”
祈临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忽地低头,在他手心里蹭了一下。
他知道他哥只说了一半的过往,还没有真正提及他恨温聿容,以及现在温聿容重新联系他的原因。
但是把心剖开本来就是一件难事,有些时候不说不代表隐瞒,而是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那些血淋淋的过往。
“嗯。”祈临说,“我知道了。”
他不想逼陈末野说什么,更何况他哥已经将他放在那么珍视且唯一的位子上。
“睡吧,”陈末野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背,“晚安。”
祈临感受着他哥掌心的温度,第一次觉得夏天夜晚原来也能这么悠闲惬意。
恰到好处的安定陷入岁月的经纬,往后无论多少年再回忆,都会记得今晚的月光澄澈透亮。
*
陈末野是个很有规划的人,调整了一天之后,他就正式成了RUGOSA酒吧的服务生。
玫姐虽然有想过拿他当招牌,但是她也清楚让高考状元端茶递水有点大材小用,所以还帮忙联系了个教育机构,周末陈末野就去当补课老师。
当然,乐队有活动还是优先跟乐队。
陈末野一下就从无所事事的休学生变成了身兼几职的打工人,乐队成员们给他的评价是比牛能干活。
说完就被某个兄控狠狠瞪了一眼。
陈末野哄了好久,才让祈临没跟那几个口无遮拦的计较。
祈临对此非常内疚,很担心陈末野的身体情况。
“其实还好,工作日玫姐只给我排了六个小时。”陈末野耐心地和他解释,“乐队的事情和以前一样,你也见过。至于补习……对一个学生和对十个学生区别不大。”
毕竟到底是选择休学了一年,不勤奋工作不行。
祈临本来还有点意见,但他哥后面发现了,只要他反对就抓过来亲一下,祈临就没办法说什么了。
暑假的时间流速总是很神奇,即便祈临过得足够充实,当新学期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快得不可思议。
九月开学时,祈临已经是高二生了。
早上从正门进学校时,他才发现高三那块高考倒计时牌子已经撤了,荣誉墙也换了一批新面孔。
而他所在的教学楼从高一变成了高二,原高二的地盘被一群看起来还很活泼毛躁的新生占领。
胡黎说那群新生的眼神清澈中透着淡淡的愚蠢,他每次路过时都会被“瞻仰学长”的目光追随好远,十分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