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装0(143)

　　快半个小时过去，陆音停愈发觉得要窒息。
　　“……我好像有点晕。”陆音停还是蹲了下来，抱着膝，脸半埋在腿间，闷声说。
　　头发被抓了抓，随后脸被迫抬起来一点，对上林尘安审视般的视线。
　　林尘安只看了一眼，就说，“你身体素质确实挺差的。”
　　陆音停不高兴地垂下头，“有什么办法。”
　　他本来就不喜欢密闭环境。
　　还是这种死寂般的，没人陪他聊天的场景。
　　“带了吃的东西没。”林尘安自然没带，于是问陆音停。
　　他摩挲了下陆音停光洁的侧脸，陆音停摸了摸口袋，还真摸出来两颗糖和一块巧克力。
　　林尘安瞥了一眼，说，“你还真随身带着。”
　　冷淡的语气像是在嘲讽一个成年人像小孩子一样，陆音停低着头，拆糖纸，“我今天很饿。”
　　“你又不准我在外面吃这个。”
　　陆音停看出林尘安果然不记得他那些随口说出的嘲讽话语，含着糖，声音有点模糊道：“你说让我别总是有些幼稚的习惯，容易丢你脸。”
　　林尘安：“……”
　　但陆音停又没照做，只是不让林尘安看见而已。
　　林尘安微俯下身，再观察了陆音停一会，直接的目光把陆音停看得都泛起点羞涩，眼睫快速眨了下。
　　陆音停脸色没有太苍白，林尘安估计他就是心理作用。
　　但陆音停话就变多起来。
　　或许是真的太无聊，又或许依旧对现状存在恐慌，陆音停抿了会唇，给出很悲观的猜测，“如果一直没人来怎么办。”
　　林尘安不为所动：“你是觉得这栋楼的人今天都不回来？”
　　“这里本来也不是他们常住的地方。”
　　至少一大半不是。
　　林尘安冷淡看他一眼，并不把这种可能性大致为0的事情计入预测中。
　　但他忽略了，有时候爱猜测这种没可能的事情，只是缓解焦虑，以及找点话题和别人聊天而已。
　　于是陆音停没闭嘴，思考了一会，又很跳跃地说，“我以前有演过一个戏。”
　　林尘安明显没多耐心，看过来的视线都是寒凉的，但看着陆音停漂亮又带点焦虑的脸，神色顿了一瞬。最后，什么也没说，当作愿意听陆音停说下去。
　　刚包养陆音停的那段日子，对方比现在啰嗦得多，哪怕接收到林尘安冷漠的眸光，也只是稍微收敛一点。
　　林尘安眉心隐隐跳了一下，看着陆音停轻轻动着的唇，连带着想起很多记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弥漫上来，林尘安觉得自己是真的被陆音停强行改变太多，会思考这种没必要的事情。
　　他是个结果论者和很少回头看的人，逻辑很简单，该发生的就该发生，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是当下所有条件的总和所驱使。人不能用现在的思想去强求以前的自己，哪怕真的做错过选择。
　　那也是必然会发生的。
　　但林尘安忘了，这不是开脱的理由，只是便于面对现实，免得过于痛苦——有另一种选择的时候总是痛苦的。
　　他或许真的太傲慢，把无可改变就当成理所应当，忘记了自己至少也该为过去负部分责任，只是不用太苛刻而已。
　　“那个戏有点悬疑，就是大家困在一个地方，资源慢慢耗尽，后来就没有食物。”
　　陆音停不知道林尘安在想什么，只是说起这部戏，还是有点后怕，偷偷往林尘安身边挪了挪，小声说，“然后就是互相残杀，吃人肉充饥。”
　　陆音停身体抖了抖。
　　林尘安回过神，清晰感觉到陆音停的颤抖，垂眼看他，“你觉得这种程度的故障，会重演你说的事情？”
　　他还真的认真问。陆音停本意只是联想起那部戏，于是跟林尘安搭话。
　　此时，见林尘安用一种理性冷静的语气反问，陆音停抿起饱满的唇，“我只是想到而已。”
　　“到那种地步，那先把你吃了？”林尘安低下头，挺认真地看着陆音停。
　　陆音停被他审视和打量的目光吓到，仿佛自己真的要变成食物，不是很开心地说：“……随便你。”
　　反正他又打不过林尘安，要吃肯定是林尘安吃他。
　　“想多了，没有异食癖。”林尘安冷漠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随手揉了下陆音停头顶的头发，陆音停做好的发型更加凌乱，他确信自己必然在之后的宴会里丢林尘安的脸——虽然能不能赶到也未可知。
　　陆音停不说话，看着不想理很残暴的，要吃他肉的林尘安，不明显的唇珠因为生着闷气，突出一点。
　　林尘安想起他刚才那句“随便你”，再打量着陆音停不高兴的脸，突然就对陆音停爱给他摆脸色这件事释怀很多——再爱给林尘安摆脸色，遇上事情，陆音停还是一副乖顺的，任由林尘安索取的模样。
　　他只是被欺负得有点应激而已。林尘安想。
　　林尘安掰起陆音停的下巴，嗓音淡淡，说：“陆音停，你真的挺乖的。”
　　陆音停蹙眉看他。
　　林尘安几乎是笑了一声，说不清的意味，语调平淡，“怎么能气这么久。”
　　其实也没有很久，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一个多月。
　　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要生气，大多数时候是林尘安逼他，或者陆音停跟林尘安说两句话，讨不到好，就开始在心里翻旧账，于是更气。
　　林尘安放弃主动要求陆音停跟他和好。
　　他想，没必要了。按陆音停现在的性子，很难指望他回到以前那种黏人听话的状态。
　　但也很明显，陆音停基本原谅了他很多，只差最后一点难以释怀的负面情绪而已。
　　林尘安于是懒得再逼他，有些事情就只能交给时间。闹性子就闹吧，虽然有点麻烦，但尚可接受。
　　还没等林尘安就决定再为陆音停降低点底线，电梯很快又震了下，这次幅度更大，踩着的地面都在抖。
　　林尘安还没伸手去扶陆音停起来，就被很快直起身的陆音停搂住腰。
　　在震动的时候，陆音停就连忙去抱林尘安，身体还细微抖着。
　　林尘安隐约听到一点轻微的抽泣声。
　　“……”
　　林尘安以为他是害怕，神情里看不出情绪，只是想，陆音停怕的东西还真多。这么麻烦的一个人，偏偏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摸了摸陆音停湿润的脸，想开口，让他别担心太多。毕竟这种环境下，他们能做的确实很少，电梯出什么级别的故障，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虽然林尘安觉得，不至于太严重。
　　刚才的震动确实明显，林尘安几乎是靠着墙，陆音停扑在他怀里，脸埋在他外套上。
　　陆音停的声音很轻，但林尘安清晰听到他说，“哥哥，你没事吧。”
　　林尘安顿了下。
　　“没事。”他按着陆音停柔软的脸，对方不愿意起身，林尘安也任由他抱，说：“哭什么。”
　　陆音停声音是哭过的软，说：“只是不想失去你。”
　　刚才他清晰看到林尘安也没站稳，林尘安说的没错，陆音停就是很爱想一些没什么可能的事——比如他就觉得，如果这次事故再严重一点，林尘安会受伤或者出事的话，他绝对受不了。
　　可为什么不可能呢？
　　要失去的时候哪有预兆呢。就像陆音停也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江叙舟也患重病。太多事情无法预料也无法改变了。
　　陆音停现在就很杯弓蛇影，过度恐慌，藉由林尘安手心传来的一点冷意，才得以平静些许。
　　林尘安没说什么，也没纠正他，现在说这种话实在太没来由。
　　他只是被陆音停抱了有一会，到陆音停闭上眼睛，神情难过。
　　“在想什么。”林尘安摸着陆音停湿润的眼皮，轻易发现他睫毛实在太长，浓黑细密，垂下去时自动翘起一点弧度，轻颤着抬起，望进的是一双漂亮无辜的杏眼。
　　林尘安轻吸了口气，突然觉得陆音停实在抱得他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