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爱症(78)
用清水洗了把脸,再抬头,盥洗镜中出现严子衿的身影。
“你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严子衿这次是真的好奇。
那日在餐厅偶然碰见,严子衿没有憋住,跟向坞说:“你还不知道吧?叶泊语当初为什么会带你走……你以为酒吧那次是你和他第一次见面吗?”
是更早以前。
他们一帮纨绔平日里没什么事干,就乐意找一些刺激好玩的事情。
蹦极就是其中之一。
正好有人的别墅在那附近,一群人商量好时间,就一道赶来。
王辰那时候刚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体不久,明明恐高还要死鸭子嘴硬,还没往下跳,腿就抖个不停。
但这群人没放过他,他最后还是跳了,跳过之后彻底站不起,还吐了好几回,彻底开不了车回去。
他把向坞叫来了。
那是个春天,天气不够暖,但也不是特别寒冷。
向坞刚和王辰交往了半年多,还没有搬进王辰家里住。
知道是在崖边,他多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绒外套,衣服很便宜,所以统一一个尺码,不合身,有点宽大地罩住他。
别墅的二楼,严子衿支着栏杆,一脸嫌弃:“真丢人,我要是他对象,我都不好意思过来接他。”
楼底下,向坞手里拿着一瓶水,正慢慢喂给对方,还给对方轻拍顺背。
他低头说话,没有听清是什么,但可以预见语气也一定温柔耐心。
有人随声附和:“他这个男朋友也够搞笑的,以为是我强迫王辰跳的,还瞥了我一眼。”
“我去,怎么还真拿王辰当宝贝?”
“哈哈什么锅配什么盖。”
一般这种场合,叶泊语要么窝在客厅打游戏,要么在房间睡觉,今天第一回参与到集体中来。
但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对众人讨论什么漠不关心,只是站在栏杆处,似是好奇地看着楼下。
严子衿忍不住问:“叶泊语,你在看什么?”
叶泊语回过头,却不是对他说话,“这样不好吗?不管多狼狈,都有人愿意照顾他,全心全意围着他转。”
众人的讨论一下消音了,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接话。
叶泊语又一歪头,“你们敢说,你们有谁被这样爱过吗?”
与此同时,楼下那两人动了。
叶泊语再次转回头,注视着两个人,准确来说是注视搀扶着王辰的向坞。
严子衿也跟着往下看,看不出所以然,“什么啊,那不也有很多人天天追你?”
不知想到什么,叶泊语笑了一声,更像是嘲笑。
“那不一样。”
严子衿不喜欢他的语气,冷漠的、鄙视的,像在说“你懂什么”。
“虽然我对男人没兴趣,但如果有人愿意这样对我,我很乐意接受。”叶泊语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审视,扫过在场所有人。“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为了反驳,严子衿突发奇想,“那我把他抢过来怎么样?”
本来凝固的气氛得到转机,周围人就这个话题开始起哄。
而叶泊语冷漠地注视这一切。
“你说谁?”
严子衿愣了一下,“当然是王辰了,我对他男朋友可没兴趣。”
叶泊语随即露出嘲讽地笑,“严子衿,别无聊了,不管你怎么作,我哥都不会真的在乎你。”
一下被戳中心思,严子衿气得跳脚,“你不相信?那走着瞧!”
“谁管你。”楼下的人已经走远看不到身影,叶泊语恢复到往日慵懒的语气,“没意思,回去了,晚饭之前不要来敲我房间的门,不然我见一个揍一个。”
那是第一次,叶泊语见到向坞,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第64章 只是牵手也不行?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叶泊语了吧?”洗手间内,严子衿说出自己的猜测。
见向坞不说话,严子衿变本加厉,“可惜他只是想要你爱他。”
“想要被爱又不是他的错。”向坞说。
没想到向坞会这样回答,严子衿的表情茫然一瞬。
他永远不会明白向坞,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对他好的人、可以利用的人,乐于捧着他的人。哪怕是喜欢叶汶宇,他也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
所有的东西都明码标价,结局早已注定,为什么还要挣扎、叛逆?
少年时期他躲在养母的身后,看着被藤条抽出缕缕血印的叶泊语,张口闭口还是句句气人的话。
于是挥舞的鞭子更痛,抽打在身上皮开肉绽。
严子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懂这个道理,只要他适当的示个好、卖个乖,就能不痛。
偏偏叶泊语不低头。
就像眼前的向坞,他本想看到他震惊的、失落的神情。
在得知男友的背叛后,在得知叶泊语只是想要有个人来爱他以后——
可是向坞从不给他想要的。
严子衿情不自禁迈前一步还想说什么,忽然感到一阵阻力,直接栽倒在地,整个人摔了个七荤八素,眼睛里都冒星星。
好不容易缓过来,屁股疼得爬不起,他猛地抬头,撞上叶泊语冰冷的眼眸,心里打了个突。
好在叶泊语十分干脆地绕开他,直奔向坞,看样子是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听到动静,叶如惠叫人来看,佣人回来说严子衿摔了,叶汶宇第一时间站起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到了洗手间门口,对着严子衿委屈撇下的嘴角,人还趴在地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谁干的。
叶汶宇转头看向自己弟弟,今天过后就要二十一岁的叶泊语。
叶泊语明目张胆地嘲讽:“我就轻轻一推,谁知道他这么脆弱?”
“你推他干什么?”
“他挡道了。”
叶汶宇深吸一口气,朝费劲爬起的严子衿温声道,“子衿,你也听到了,他不是故意的。”
又是这样。
从来都是如此,叶汶宇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从来都是偏向他弟弟。
以往严子衿都当做不知道,今天却无论如何不想忍,尖声道:“他就是故意的!”
叶汶宇一怔,随即蹙起眉来,“泊语,快和你表弟道歉。”
他用了“表弟”这个字眼。
严子衿一瞬间冷静下来。
可惜叶泊语不领情,冷笑道:“凭什么?谁知道他鬼鬼祟祟在干嘛,人家来卫生间是上厕所,他是来吃饭的?门口徘徊半天都不进去,还挑上了?”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向坞拽了拽他的袖子。
“干嘛?我又说不对了?”谁知道叶泊语像个炮仗一样,猛地转过头,好像就在等这一刻,死死拽住向坞的手腕,“你又要向着谁说话?”
向坞没有前两次的慌乱,像有所准备,即刻否认道:“没有,只是你别生气。”
叶泊语怒气冲冲:“我没生气。”
“没有就好。”
叶泊语一拳打在棉花上。
向坞又添一句:“不要生气了,泊语。”
说着抬起没被禁锢起来的那只手,拍了拍叶泊语的胸脯。
叶泊语更气了,简直不知道向坞在想什么。
他也的确不知道。
这时候跟出来的叶如惠,看到此等混乱的场面,询问发生了什么。
叶汶宇主动说是俩人推搡,叶泊语把严子衿推摔了。
叶如惠刚把眉头皱起来,要为儿子主持公道,身后传来自己丈夫的声音。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你哥闹着玩推你一下你都受不住?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一个男孩,看着闹心!”
叶如惠硬生生把到嗓子眼的话咽下去,附和道:“是啊,子衿,过了年你都二十了,别和小孩子一样,不然让妈妈怎么放心?”
自从姑父出来,家里的气氛就变了。
严子衿不敢吭声,只能默默忍下。
他当然不甘心,可从来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