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爱症(69)
向坞把买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
“儿子,你过来一下,看看这是什么。”
向坞走过去,看到手机上一张竖放的照片。
芳文洁抬起脸,苍白的脸色,黝黑的瞳孔,深深望着他,“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照片里是陈桓昇和他。
一个男人亲吻另一个男人的脸颊。
向坞站定,想不起来照片是何时存下的,夹在杂乱的图册里漏掉了没有删除。
但是没关系。
这些无关紧要。
是他率先向芳文洁提出要交换手机,是他成为妈妈口中喜欢男人的变态。
不是这一次,也会在其他时刻,迎来那个响亮的巴掌。
现实会狠狠地扇醒他。
那些一起吃饭的温馨时刻是幻象,他们还不上钱、吃不起饭,他还是个恶心人的同性恋。
又一次,催债的找上门来。
芳文洁披肩散发,跪坐在混乱不堪的出租屋,光稀薄地照在她的身上。
她转过头来。
“向坞,你也看到了,家里是这个情况,供不起你上学。”
“嗯,我知道的。”
向坞平静地接受了。
那年冬天下了很多场雪,出租屋里没有炉子,更别提什么暖气。
寒冷在膝盖处打转,怎么也捂不暖。
向坞一直避免回想那个飘雪的冬天。
陈桓昇的离开仅仅是一个开始,在往后的日子里甚至变为那些年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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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酒吧,外面的寒风冷得人一哆嗦。
临走前陈桓昇的表情灰败,叶泊语路过对方时特意狠撞一下,说:“让让。”
陈桓昇踉跄一步,把脸别开,向坞只能看到他架在脸侧的金丝镜框。
很快,就被叶泊语带离现场。
说实话,他有些腾空,脚下时重时轻的,最后忍不住开口:“泊语,我的脚需要着地。”
叶泊语松开手,禁锢他的力道瞬间卸下来,向坞缓了口气。
“我想回去了,我有点累了。”向坞说,“如果你还想继续……”
“在说什么胡话?你都走了,我留下干嘛?”叶泊语语气很直白,向坞从以前开始就喜欢他的直白,好像被偏爱一般。尽管知道这就是叶泊语的说话风格,他就是这样的人。
又一阵冷风袭来,叶泊语拉开外套的拉链,将他包裹进去。
“冷吗?”
“现在不冷了。”
看出向坞的心不在焉,叶泊语低下头,直勾勾盯着他,“向坞,你在想什么?”
向坞张了张口,听到叶泊语说:“别告诉我你在想那只花蛤蟆。”
“……没有。”
向坞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他不知道叶泊语是从哪里听说退学的事,看对方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
那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欠债的事?
“向坞,你那时为什么要退学?”终于,叶泊语还是问了。
向坞在叶泊语的怀里挣脱出来,冷风轻易钻进领口。
“我退学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你想转移话题?”叶泊语阴恻恻开口。
“不是……”
“是陈桓昇找上的叶汶宇。”叶泊语气压很低,即便如此还是解答了。
“我之前就警告过姓陈的。”在微信上骂人家四眼鸭,一个新物种就这么诞生了。“结果他听不懂人话,还敢和我哥私下串通。”
陈桓昇跟叶汶宇说了向坞的处境,希望叶二少如果只是玩玩,那可以高抬贵手换个人。
叶汶宇不介意卖这个人情,反正不关他的事。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弟弟是个炸药包。多一条引线又如何?只不过延缓爆炸的速度,该炸还是要炸。
聪明的人早就躲开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找借口率先离场。
向坞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我需要知道。向坞,还是你刚刚说谎了?你就是为了陈桓昇退学的?”
面对叶泊语的步步紧逼,向坞一时间犹豫了。
要不要告诉叶泊语?
以叶泊语的性格,一定会帮忙填上这个窟窿。
可他想到叶泊语的哥哥,想到严子衿,想到今天在酒吧看到的很多人……
那些混乱不堪的关系,叶泊语作为旁观者仿佛也习以为常。
向坞不希望两人之间有那些不纯粹。
“向坞,说话!回答我!”
向坞一时的晃神坚定了叶泊语内心的想法,忍不住加重语气。
“是、是有一点关系,但不多。”情急之下,没经过思考,向坞说出实情。
这是实话。
站在他身边的只要是一个男人,他在芳文洁的眼里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变态。
只不过恰好在那时,芳文洁发现了手机里那张照片。
他对陈桓昇没有不舍。
他只是……
没办法面对自己一面狼藉的二十岁。
叶泊语的脸彻底黑下去,“什么意思?你还真对他余情未了,向坞!你知不知道这是出轨?!”
声音太大了,引得周围人都在看。
向坞连忙拉住叶泊语的手臂,“冷、冷静。”
“我还不够冷静?你都要给我戴绿帽了,我现在还不够冷静?!”
向坞冷风中凌乱。
“没有,我和他没可能……”
“但你还在乎他!你嘴上说着结束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你是不是还想背着我跟他联系?然后你们偷偷幽会,妄想瞒过所有人?我告诉你,做梦!”
向坞懵了,没想到叶泊语想得那么遥远。
小男孩的脑补能力实在不容小觑。
就在他要解释时,叶泊语上前一步,“我和他,你选谁?”
作者有话说:
选谁!小狗呲牙!
第57章 忘记摸小狗了
这是一道送命题。
但同时,正确答案一目了然。
“你。”向坞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就只会捡好听的说。”叶泊语咬牙切齿,恨极了向坞一派坦然的模样,反正他总能哄好自己。
“可我刚刚在酒吧里说的都是真心话。”向坞直视叶泊语的眼睛,“我现在的男朋友是你。”
叶泊语憋了一路,回到公寓,外套还没脱下,就饿狗扑食,一边亲吻一边问向坞:“你为了他退学,你是不是糊涂向坞?”
“不、不是这样、的……啊。”
向坞身上出了汗,薄薄的一层,蒸出粉红色。
叶泊语根本学不会养植物,土壤、水分、阳光,哪一样都不能少,他哪一样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要么给得太多,要么一点都不给,等着向坞主动来讨要。
环住他脖颈的双手纤弱无力,叶泊语深埋下去,嗅他发间的气息,像一头凶狠觅食的野兽。
向坞敞开怀抱,任由他的索取。
一起种下的种子发了芽,颤巍巍地迎风摇摆,险些被风吹折了腰。
向坞一面说不行,一面掉眼泪,想用手遮掩,半途中被叶泊语拦截,霸道地说:“我要看。”
一张泪潸潸的哭脸有什么好看的,向坞不明白,只感到那颗茁壮成长的种子的确更坚硬、更加深深扎根进土里,拔都拔不出,拔出来就是抽枝散叶,带出一股刚浸润土壤的湿水来。和泥土掺和在一块,搅得粘稠。
叶泊语的学习早就小有成就,而且乐于埋头苦心钻研。
小腿被搭在肩膀上,向坞人还迷迷糊糊的,那厢已经开始按摩,揉捏酸痛的肌肉、舒缓神经,唯一紧绷的只有一个地方,需要反复地按揉,来回地推拿。
叶泊语已经不需要他教,却还是把脸凑过来。向坞迷迷糊糊给了一个吻,他满意了,对向坞说:“哥哥,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