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穿成我的猫(2)
谢松亭:“今晚你先在家,不知道路上回来要多久。”
“好吧,怕我小弟们想我。”
“你等等我。”
“成。”
一人一猫确定时间,同时走向卧室。
泡泡跳上自己专属的毯子,等谢松亭拿来支架、手机,最后从防潮箱里把麦克风拿出来。
“这是不是全家最贵的东西?”
“是。”
麦克风的价签他没扔,一万二。
他把动圈麦组装好,放在泡泡头顶。
泡泡在窝里打了个滚,开始打呼噜。
谢松亭是个宠物博主,主要拍泡泡打呼噜、舔毛,也是一种ASMR,国内拍的人不多,有七八万的粉丝,再往上就上不去了,勉强够到不温不火。
他的视频没什么新意,就是各种猫的声音,再升级只好在布景方面多下功夫,因此泡泡用的东西比他的还要好、还要干净,比如猫窝、猫爬架、猫秋千,就为了观感好。每次拍视频之前,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
上个月好不容易接了个广告,是个和宠物毫无关系的腰枕。好歹也算接到了。
视频拍也就拍十几分钟,谢松亭拿到所有的素材,很快结束。
泡泡从窝里爬起来,“秋千上再拍十几分钟的?”
“好。”
两个视频拍完,谢松亭把物件归置好,走回床上。
光照到另一侧床沿。
他只穿着一条短裤,苍白瘦削的胸膛被阳光一照,现原形似的看到皮肤下青绿的血管,再加上飞乱的长卷发,活像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谢松亭困倦地闭了闭眼,长而柔软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懒得拉窗帘。
“泡泡大王。”他闭着眼睛喊。
泡泡正在秋千上和自己的尾巴玩,听他这么喊,骄傲扬头,看向他的方向。
“大王在呢,又有什么做不了让大王帮忙?”
谢松亭指指窗帘。
泡泡高高翘起尾巴往这边跑,绕过地上错落的外卖盒,一边走一边感叹。
“还是你会想名字,本猫就该是大王,我刚称霸楼下流浪猫界的时候,让它们给我起个称呼都起不好,一群笨猫。”
谢松亭翘起唇角,右颊漾起一道浅窝。
从刚才挂电话到现在,他头一回笑了。
奶牛猫踩着厚厚的窗帘,用爪子勾着窗帘布往上爬,借自己的体重往中间荡,它很快拉好一边,接着转动脑袋,查找地上能落脚的地方,跳回地面,再去另一边。
因为它十斤,所以咚一声。
动作熟练,不知道做了多少遍。
屋内重回黑暗,谢松亭再起来时,是下午三点。
他睡眠时间很短,总是睡不了多久就醒了,且非常多梦,醒后比睡前还要累。
泡泡在床对面的猫抓板上趴着,看他起来,也跟着打了个哈欠,露出断了一半的右犬齿。
和一只狸花打架,撞垃圾车上撞断的。
它不让补。
刚醒,谢松亭头晕脑胀,起来给它添水添食。想伸手摸它,被泡泡一下躲开,严肃地警告。
“别摸我头。”
“什么时候才能摸?”
“反正现在别摸。”
谢松亭收回手,醒得差不多,去找烟盒。
他收拾过自己,在玄关确认自己装好了烟,提着一堆垃圾开门下楼。
老小区只有步梯,垃圾袋和楼梯磕碰,啪啪作响。
出了居民楼,瞬间涌来的音浪几乎把谢松亭淹没。
他向前走,无视草丛里数双眼睛、空中无数声招呼。
【出门了!】
【真能宅……】
【怎么都不和我们说话?】
【人听不懂啦。】
谢松亭扔完垃圾,打了辆车。
夏日燥热,他穿的多,已然渗汗。
上车时司机正和老婆讲电话,见乘客来,司机烦躁地说:“别说了,臭婆娘就知道耽误事。”
谢松亭一语不发。
男人转动方向盘,打开导航往前开,尴尬地解释:“我家那个婆娘,就是嘴碎,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烦人,扇几巴掌也就老实了。”
人过中年,他絮絮叨叨、问东问西。
“对了,小姑娘,你做什么工作的,怎么看起来状态这么差,我天天接上班族上下班,也没你这种脸色。”
红河水区离市里三十公里,车程在一小时以上。
谢松亭原本想在车上补眠,现在没睡好,还睡不下,心情烦躁。
“刚从牢里出来,”他垂眼去摸兜里的烟盒一角,回,“烟瘾犯了,能抽?”
中年男人愣了愣,看向后视镜。
声音这么低,男的?
头发这么长,长得又漂亮,他还以为是个女人。
后座,容貌昳丽的长发男人正低头,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
司机讪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女的呢。你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进去的?我看着也不像……”
谢松亭舌尖抵着新烟,滑开火机打火,嘴唇掀动:“也没什么,杀了个人。”
中年男司机一口大气不敢出,堵在喉腔。
谢松亭徐徐往下说:“十八岁那年失手把我爸捅死了。过失杀人,判了九年。前两天刚出来,不太适应。”
中年男人额头渗汗:“这、为什么啊,你爸干什么天杀的事儿了?”
谢松亭这句甚至带笑:“他家暴,天天回家打我妈,我看不惯,那时候年龄小,冲动了。”
他说得详实,口吻却轻描淡写,仿佛在说自己起床洗脸刷牙。
“哦、哦……”
司机神色震撼,想起刚才自己不干不净的嘴,难以克制地自我代入——
谢松亭和他儿子一个岁数。
二十七了。
谢松亭空口白牙结束:“嗯。”
他抽烟又快又稳,丝毫不呛,一口接着一口,结束这段对话后坐在车里,两分钟便抽空一根。
薄烟囤积,笼住他眉头。
见中年男人识趣地不再骂老婆,谢松亭按下车窗,让满车的枇杷烟味逸散出去,把烟头在衣兜里按灭。
火光一闪,他看着衣兜被烧黑,火灭,才移开眼。
后半程,出租又稳又快。
司机战战兢兢,生怕哪开的不对,谢松亭一个不高兴,从后座跳起来把他给捅了。
到地方,两人一个下车开导航,一个在主驾劫后余生,不约而同在评价页面给对方点了半颗星。
四点半,热气渐消。
谢松亭拉起兜帽,走上人行天桥。
对面走来一队放学的橘黄色校服小学生,像群松散的鸡崽。他一身黑色过膝的长风衣,鹤立鸡群,因背对着太阳,面容不清。
那通电话正巧在此刻打来。
“喂,你好,这个号码是谢松亭吗?”
“是我。”
声音有些熟悉,谢松亭却想不起哪里听过。
“太好了,我正要找你,我叫席悦,是席必思的妈妈。”
他手机贴耳,停下步子,像被定住了。
“高中你见过我,记得吗?当时我和席必思一起。龙骨汀江桥。”
她说得很模糊,换个人不一定记得十年前的事。
谢松亭张了张嘴,嘴唇发抖,明显想起来了这是谁。
磅礴的黑色雾气从天桥那头涌出,吞噬孩子们,一股脑向他冲来。
谢松亭下巴开合数次:“……什么事?”
“好久不见,是这样的,我这里有只小猫想麻烦你帮忙。”
浓雾已经到他鼻尖半寸,遮蔽太阳余热,显出狰狞的非人面孔。
他不躲不避,声音冰凉。
“……好久不见。”
不知道是回电话那头的人,还是他面前这只怪物。
第2章 第一周
谢松亭推开门时,屋里的人正垂首在办公桌前,于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谢松亭?”
她听到门响,抬头:“你来了,坐。晚了二十分钟,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