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缺一(6)
当清道夫计划正式启动,见到这两个人几日下来都不曾有过丝毫语言或是眼神交流,连一个针对性的暗示都没有,众人才真正确定严竞对孟斯故不可能有感觉,甚至并未将他的单恋放在眼里。
而孟斯故似乎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热衷于纠缠严竞,又或是已然得到教训,至少明面上安分了不少。
整个清道夫计划为期十五日:第一阶段为期一周,两队分别在联邦战区进行巡查及清理;第二阶段为后八天,短暂休整过后共同进入交界区域。
严竞筛选过的人能力均能够到达优秀线,即使是稍差些的二队,综合本事也够硬,执行任务时基本没出过岔子。
任务第一阶段进展顺利,只是就在即将结束的前两天,队内还是出现了不省心的争执。
当晚严竞正在核查装备,有人过来报告,说是几个队员打起来了,打得挺严重。
严竞不以为意,队里男多女少,血气方刚的人天天凑一块儿,发生肢体冲突太正常。他举起面前的一把突击步枪,边看保险装置,边说:“打吧,打死了送回去,没打死等会儿一人给记一笔。”
来报告的人面露难色,话是那么说,自然不能真的冷处理。
一旁的二队队长卢大海没让他干等着尴尬,开口问:“哪个队的,有二队的吗?一天天的,安排的训练量还是不够。”
“都有。”那人顿了顿,说,“有您队里的孟斯故。”
卢大海还未接话,严竞先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语气还是那个语气:“有他,所以呢?”
“报告,没有。”
严竞还是跟卢大海过去了一趟,他告诉卢大海:“想了想,这种事儿有苗头就得解决,省得过两天到了那边惹出更大的麻烦。”
卢大海觉得言之有理,也忘了严竞一开始的不在意。
他们到时,打得最凶的两个人已经被旁边的人拉开了,但仍跟仇敌一般怒视着对方。见他们过来,队员们当即自动站好,拉架的人也松开了手。
严竞顺手把步枪带了过来,他大致看了一眼,被拉开的主要是一队的陈琰和二队的孟斯故,脸上都挂了彩。要是没记错,这俩人在军校还是一个班级的。
“报告,我和孟斯故刚才……”陈琰看出情形不对,开口便想要先讲述情况,好歹抢占个先机。
谁知严竞不听,二话没说,拿起步枪末端“啪”地一声就打到他身上。力气极大,打得陈琰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教训完队内的陈琰,严竞扭头看孟斯故。
恰好,孟斯故也看向了他。孟斯故头发湿着,嘴角有血,与他对视上没有躲闪开视线。
自那夜在宿舍的楼梯间见过面后,他们没再单独见面说话,两个人都好似回归到不认识对方时的生活。此刻,看到孟斯故这种冷淡如遇常人的眼神,严竞心中咯噔一下,一时间倒有点儿不知道如何责罚。
他朝孟斯故走近,在众人的目光中抬起枪柄,极为短暂的滞顿过后,他跟教训陈琰那般也朝孟斯故打了过去。
孟斯故未躲,能看得出是卯足了劲儿等着挨这下。可惜作用不大,他被打后同样没站稳,好在旁边一个同队的人伸手扶住。
严竞的公平对待使得这场矛盾迅速走向尾声,他厉声说:“除了他俩,所有人,原地100个伏地挺身。”
大家不敢有怨言,全部原地散开照做。
在一片喊数声中,卢大海再次重申纪律。陈琰和孟斯故则跟严竞去了简易的临时休息区域。
休息区域内,严竞把枪一搁,冷眼瞧着他们,“说吧。”
陈琰主动将来龙去脉说了。
大概其就是平常大家洗澡都在外面的两排淋浴头,孟斯故却搞特殊,偏要到里头可以上锁的浴室洗。陈琰觉得奇怪,观察后发现他带进去的面盆里好像用毛巾包藏着什么东西,于是趁他洗完澡要出来,上前想看是否藏了违规物品。孟斯故自是不同意。同一宿舍,陈琰早看不惯他当初能够被派去N独立国,顺口说了几句不好听的,一来二去不免加大了冲突。恰好他们分别是两个队的人,就也引发双方个别看不下去的人参与。
听完,严竞问陈琰:“你从他盆里找到什么了?”
陈琰噎了下,实话回答:“没找到,但是严队,我真的看到他带了东西进去!”
严竞目光落到孟斯故身上,“带了?”
孟斯故说:“我没有带任何违禁品。”
孟斯故看上去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何喜欢单独去里头的浴室,严竞懒得追问。只是听孟斯故这么回答,他自动联想到若是问下去,这人必定又要一本正经地搬出规章条例,不知道该说是太懂还是太不放在眼里。
“行了,这事儿到这儿。”严竞抱着手,严肃道,“还想执行第二阶段的任务就把力气省着,会上我强调过不带一身伤的人上战场,更不想看谁死在战场上。或者你们没打够,可以现在退出,回学校爱怎么打随你们。”
听到“退出”,陈琰和孟斯故倒是有了默契,前后脚回答“不退出”。
既然这样,事情了了。严竞吩咐了体能责罚和警告,结束后去找随行军医把伤处理了,并要求这种肢体冲突不准再有第二次。
陈琰与孟斯故应下后就要离开,两人走到门口,严竞从背后说:“孟斯故,你留一下。”
孟斯故皱起眉,转身时很快恢复神色,站回到刚刚的位置。
屋内只剩他们,严竞没说话,孟斯故就笔直站着,沉默不语。
半晌,严竞终于漫不经心地开口:“体力不如一队的,还跟人家打架。”
孟斯故没有太大的反应,规矩回答:“下次不会了。您还有什么指示,可以直接和我说。”
“着急?”
“不急,但是不想超过统一就寝时间。”
闻言,严竞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他。
前几个月,孟斯故为了隔天能跟严竞制造清晨偶遇,晚训结束也特意跑回到租住的房子,完全不顾时间有多晚。严竞每每在屋内听见隔壁的电子门锁声的动静就知道第二天要看到他。如今这一举一动还真有要与此前那个孟斯故分割干净的意思。
“那就早说完早结束。”严竞起身走到桌前,盯着他,沉声道,“告诉我,楼梯上,你跟他发生过什么。”
第9章
孟斯故滞了几秒,原本他还在奇怪严竞留他怎么不是询问洗浴间或者违禁品的事情,随着细想,他再摆不出镇定,睁圆了眼睛看向两步距离远的严竞。
孟斯故可以确定眼前的人不是K.E,严竞无论是说话的语气、眼神还是给人的气场感觉都与K.E不同。前两日他还在考核表格上注意过严竞的签名,和K.E在N独立国的签名也存在较大差异——严竞的笔迹潇洒刚劲,K.E的则工整清晰。
既然不是K.E,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楼梯,且明确地问他们在楼梯上发生过的事情,听着好像是知道些什么。
自从得知严竞患上双重人格障碍,孟斯故自行查过无数相关方面的研究报告和病例,尽管那段时间他契而不舍地找严竞,制造相遇,追求他,但他心底怎会不知晓奇迹极难发生,不过是仍揣着一丝对爱的信任和希望。这会儿严竞的话语反倒有点儿推翻了他对双重人格的认知。
见孟斯故迟迟没有回答,严竞脑中一闪而过的那幕陌生画面再次多了可信度。
“说不出来?”严竞问,“还是说不出口?”
“我和他,没有说不出口的,只有能不能和想不想。”孟斯故悄然攥紧右手,迅速沉稳下来思路,“况且军事谈判代表需要定期更换住所,他在那一年换过三个地方,我不清楚您想了解的是哪个地方的楼梯?”
孟斯故想,严竞若是知道大概实情,就必定知道他们仅在K.E更换的第二个住处来往亲密。K.E最后一次搬家时,周边被安插了比之前多一倍的人,因此后来的时间里他们更加严谨,孟斯故每次过去都没有停留过久。
倘若严竞答不上来,说明他只得到了少量信息,并以此进行着推测。